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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房门紧锁,庭院四处都有暗卫监视。

屋内,烛火如炬,虞清欢坐在榻边,沈洛雪却坐在靠窗边的蒲团上。

虞清欢问道:“沈洛雪,今晚你睡哪啊?”

沈洛雪一脸傲气,“自然是睡榻,至于你,就打地铺吧”

虞清欢冷哼一声,“沈洛雪,如今我们沦为阶下囚,就别把自己当公主了吧。”

沈洛雪从蒲团上起身,朝榻边走来,“我就算不把自己当公主,我也睡不了地铺,所以,还是你睡地铺吧。”

虞清欢不想理她,便直接躺在了榻上。沈洛雪和虞清欢两人身形本就瘦弱,既然虞清欢不介意,沈洛雪便也上了榻,躺在一旁。

“虞清欢,明日他们应该会去探查我们话里虚实,所以……”

虞清欢接着沈洛雪的话,“你还会继续留在这做人质。”

虞清欢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风将纱窗吹的呜呜作响,沈洛雪一挥袖,床帘自动打下。

虞清欢和沈洛雪都提高了警惕,两人都以为是祁言琛派人要来暗杀他们,就在两人内力凝聚手心时,只听到屋中人唤道:“殿下!”

沈洛雪一听就知是谢婉,她放下了戒备心,伸手掀开床帘,翻身下榻。

虞清欢也翻身跟着她下了榻。

虞清欢微微一笑,率先打招呼道:“谢城主,好久不见啊!”

谢婉秀眉轻蹙,“是你!”

虞清欢出言玩笑道:“是啊,那日侥幸,从谢城主手中逃脱之人。”

谢婉向沈洛雪行了一礼,郑重道:“殿下,属下想向殿下求个恩典。属下想斗胆求殿下,让属下与这姑娘单独聊上几句。”

谢婉显少有求沈洛雪的时候,沈洛雪虽总叫着谢婉的名字,但她的心里对谢婉也是异常尊敬的。

谢婉陪着她长大,每每有危险时,谢婉都会在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他,而每次沈洛雪有任务时,谢婉也是竭尽全力去执行,在谢婉心里,沈洛雪就是她的主子。她愿为沈洛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洛雪应道:“你们说,我去睡觉。”

谢婉行了一礼,“谢殿下!”

沈洛雪转身走到榻边,上床入眠。

谢婉和虞清欢来到窗边,两人对坐。

谢婉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姑娘,还是上次的问题,姑娘可否告知真实姓名?还有父母之名?”

虞清欢曾将自己的身世告诉过沈洛雪,所以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会从沈洛雪那里知道答案。

虞清欢直言道:“谢城主,实不相瞒,在下姓虞,名清欢。家父乃虞国圣帝,家母名为陌尘!”

谢婉听说过虞清欢,她是梓寒三十三年,在江湖武功排行榜上的天下第一。但令谢婉万万没想到的是,虞清欢的母亲竟会是陌尘!

谢婉瞳孔微缩,心里欣喜若狂,找了二十四年,终是老天待他不薄,让她给找到了。谢婉强压心里的激动,定定的看着虞清欢,有些不敢置信道:“那你的年纪是二十四岁吗?生于大虞十七年?”

虞清欢微微点头,“正是!”

虞清欢一句话让谢婉定了心神,一句话既是令她完成了任务,也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虞清欢看着谢婉那双闪着泪花的眸子,关心道:“谢城主,你没事吧?”

经虞清欢一提点,谢婉自知有些失态,她调整情绪,应道:“无事无事!你……”谢婉本还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虞清欢问道:“谢城主,你问晚辈家世姓名是因何故?”

谢婉轻叹气,满是无奈,她语重心长的解释道:“我有一女,在出生时就因我的疏忽而导致下落不明,我那姑娘若活着,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其实虞清欢这名字我听过,大虞三十三年,江湖上的天下第一。在听你说你名字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了,只不过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女儿,所以我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虞清欢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谢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笑意温和,“姑娘,夜色深沉,快去休息吧。还有帮我转告殿下,今晚我来守夜,所以让殿下放心安睡。”

虞清欢站起身,行了一礼,“那就辛苦谢城主了。”

主子的礼谢婉是万万担当不起的,她快速伸手握住虞清欢的手,解释道:“姑娘就别多礼了,快去休息吧。”

谢婉也不再客套,她转身离去。

床榻里,沈洛雪侧身躺在榻上,虞清欢推了推她,不满道:“往前移点,给我腾出点位置。”

沈洛雪听话的往前移了点,虞清欢躺了上来,两人各盖一床棉被,沈洛雪问道:“谢城主跟你说了什么?”

虞清欢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我不相信你不偷听。”

沈洛雪打完哈欠,应道:“我还真没有!”沈洛雪翻了个身平躺,“我敬重她是长辈,所以答应了她不会偷听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她让我告诉你,今晚她来守夜,让你放心安睡。”

沈洛雪知道虞清欢不会与自己多说什么,只道了句,“那就睡吧!”

语毕,两人不再说话,沉沉睡去。

星辰在天,万籁俱寂。

屋檐上,谢婉一袭黑衣,腰间挂着霁月剑,她百无聊赖的端坐在屋檐上。

远处,飞来一人。

飞檐走壁,从房檐飞来。这人脚步轻盈,轻功了得。来到谢婉身侧时,看着这院中的暗卫都昏昏入睡,便明白是谢婉动的手。

这人便是谢秋陵!

谢秋陵是谢婉的养子,谢婉将一身武功全部教给谢秋陵,是想他以后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可奈何谢秋陵心术不正,他心里暗暗喜欢沈洛雪,喜欢了十年。但是却因谢婉的反对,谢秋陵也暗自恨了谢婉十年。

谢秋陵对着谢婉恭敬的行了一礼,“义母!”

谢婉站起身,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条,语气微冷,“秋陵,你将这个纸条带回去交给主子。”

谢秋陵不解,“这纸条是?”

“我今日找到了二小姐,这纸条是向主子报喜。”

“什么?”谢秋陵震惊。

谢婉瞪了谢秋陵一眼,小声呵斥道:“小点声,两位小主子在休息,别吵醒她们。”

谢婉的眼神充满杀气,谢秋陵被谢婉瞪的脊背发冷,他轻言细语道:“两位?义母,你说找到的二小姐莫非也在这屋中?”

“不错!”

“她是谁啊?”

“她是虞清欢,你知道她的。”

谢秋陵瞳孔微微一震,难以置信道:“虞清欢?大虞三十三年间的天下第一,虞清欢!”

谢秋陵长叹一声,赞赏道:“没想到主子的两个女儿竟都不是池中物,将来得雨必化凤啊!”

谢婉一脸嫌恶道:“你若是说够了,就把这纸条带回去交给主子。”

谢秋陵来的目的,就是想和沈洛雪多待一会,他才不想这么早回去,便嬉皮笑脸道:“义母,我既来了,今晚就让我给殿下守夜吧。”

谢秋陵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谢秋陵的脸一片绯红。

原来是谢婉给了谢秋陵一耳光,谢秋陵被打的眼眶泛红,谢婉厉声道:“你这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秋陵,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七殿下乃吾主,你身为下属之子,身份低贱,有什么资格喜欢她?”谢婉冷哼一声,“秋陵,做为下属,你就要懂主仆有别,而身为下属的责任,你就要为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以后,你把你那些龌蹉的心思都给我收一收,安安心心做你的下属,听候主子差遣,尽心尽力做事。若日后,我要再发现你有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不念亲情,废了你这身武功,要了你这条命。”

谢秋陵被打的脸上吃痛,他表面一副恭敬模样,实则心里早有不满。他看着谢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脸上写满了无情二字。

谢秋陵最恨的就是这张脸,从小到大,谢婉都喜欢用这张似冰雪一般不能消融的脸对着他,然后凛若冰霜的与他说些他身份低贱,配不上沈洛雪,又或者说下属应对主子如何尽忠之类的话。

这么多年,谢秋陵听这些话已经听到厌烦了,他如今只想反抗,反抗到了极致,他都有一种想法,恨不能找个机会杀了谢婉。

但可惜,如今自己羽翼未丰,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忍得一时苦,方为人上人!

因此,他只能衔悲畜恨,隐忍不发。

谢秋陵顺从的行了一礼,“是,秋陵谨记义母教诲,日后不敢再对殿下有异心。”

谢婉瞥了谢秋陵一眼,“还不快去送信!”

谢秋陵应道:“是!”

语毕,谢秋陵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乌云遮月,天边几只寒鸦飞过,已是子时过半,夜深人静。

岳北城的街道上已了无人烟。沈洛轩和陌风二人飞身来到一座客栈外,他们本想飞身上二楼时,却看见一身穿紫衣的男子身姿挺直的站在檐上,他那巍然屹立的身影如玉雕般,不可动摇。

沈洛轩一眼就看出他是寒朝大都督——玉安!

今晚竟是玉安在客栈外守夜,那沈洛轩和陌风想要救出虞君卿倒是难上加难了。

玉安一挥袖,从房檐上飞身而下。只见他衣袂翩跹,仿若脚踏轻云般,身姿优美而不失风度。

玉安立于地面时,他双眸深幽,嘴角微微上翘,一笑虽千娇百媚,可却笑里藏刀,眸中杀意波动。

玉安红唇翕张,“两位不必说明来意了,直接动手吧!”

陌风和沈洛轩对视一眼,陌风眼神微沉,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凌云霄剑光如雪,剑身冰冷还泛着森森寒意。凌厉的剑气劈天盖地的向玉安席卷而来,接连剑身都一并向他刺去。

玉安站立不动,身上有罡气护体,剑尖仅离玉安有一步之遥时,剑气被自动破除,而凌云霄也被一股无形的内力给震得折返而来。

陌风飞身上前,握住剑柄,沈洛轩手中蓄积内力,上前与玉安打到难分难解。

沈洛轩拳法灵活多变,一拳下去有碎石断山之势,出掌带风,呼呼作响,掌过之处,万物成灰。

而陌风的剑铮铮剑气,如龙吟虎啸,一剑劈来,如身姿矫健的猎豹,剑招快稳准狠,伤人无形,令人防不胜防。

二楼上,倚在窗边的是虞君卿和沈洛羽。

沈洛羽讪笑道:“君卿,你觉得我那两个弟弟,他们能在玉督主的手下撑过多少招呢?”

沈洛羽说话间,只听“噗~”的一声,虞君卿心惊肉跳,他赶忙去看窗外的情况,只见陌风手中的剑被打落,他口中流出源源不断的鲜血,而沈洛轩也已落了下风,现在的他已是强弩之末,但却还在苦苦硬撑。

沈洛羽看着受伤的陌风,心中焦急,他恳求道:“沈洛羽,我已经答应你回京了。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沈洛羽看着虞君卿那张满是担心的脸,清颜浅笑,“没问题啊,但是,是他们不死心非要来救你而已。”沈洛羽笑的一脸无辜,“君卿,你说我该怎么办?”

虞君卿急忙应道:“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去。”

沈洛羽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颤抖不已,沈洛羽柔声安慰道:“君卿,别怕!就在楼上说吧。”

沈洛羽对着窗外冷声道:“住手!”

话音一落,众人都停了手。沈洛羽对着玉安摆摆手,他便自觉退了下去。

虞君卿看着窗外的陌风和沈洛轩,心中无比想跟着他们回去,可是此刻他为保虞清欢,不得不跟沈洛羽虚与委蛇的耗下去。

虞君卿抿了抿唇,忍下心里的万般无奈,声音晦涩道:“你们回去跟虞清欢说,就说两国之战时,从他抛下我的那一刻起,虞君卿就已经死了。”

虞君卿说着便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块通体光润莹泽的玉佩,他手指在玉佩上摩挲了几下,仿佛是要熟记玉佩上的纹路一般,最后他将玉佩毫不犹豫的从窗台扔下。

玉佩落地,摔成两半。

而他的心,也碎了一地,再也回不到最初。

虞君卿将窗户猛地一关后,陌风和沈洛轩看着地面的碎玉,只好走去将其捡起,而后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次日一早,厅堂之内,祁言琛堂上高坐,而左边坐的是沈洛雪和虞清欢,右边坐的是周华烨和温庭深。

祁言琛率先开口道:“经我等商议,殿下此言也不无道理。匈奴狡诈暴虐,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这等坐收渔利的好事又怎能便宜了匈奴人?”

沈洛雪试探性问道:“那依二皇子之言,这是答应合作了?”

周华烨插言道:“七殿下,你昨夜之言一字一句又有多少可信度?你所说之言,总得让我们派人去探查一番吧?”

沈洛雪微微点头,“可以,若二皇子肯信我,我愿亲自带着贵国密探去岳北城外打探一番。”

周华烨只觉可笑,“殿下亲自带我国密探前去打探,只留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子做我国人质。那万一殿下自导自演一出鸿门宴,又将身边这婢子当做一枚弃子,那我军又该如何全身而退呢?”

沈洛雪轻声叹气,“明白了,想要本宫留下做人质是吧?”沈洛雪勾唇一笑,“可以,那你们就让我身侧的婢子带你们的人去打探吧?这样可行?”

周华烨起身行了一礼,“二皇子,老臣愿带人前去探查一番。”

祁言琛微微点头,“好,那就辛苦周老将军了。”

沈洛雪命令道:“浮生,你就替本宫走一趟吧。”

虞清欢起身行礼,“是!”

语毕,周华烨和虞清欢两人离去。

祁言琛嘴角微笑,“周老将军去打探消息也需要一段时间,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我早听贵国七公主智谋无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今日有幸得见,不如……”祁言琛轻呵一声,眸光瞥向一旁的棋桌,“弈上一局,算打发时间了。”

“我棋艺不精,但若二皇子执意要与我弈上一局,奉陪就是。”

棋盘前,沈洛雪和祁言琛对坐。

祁言琛见沈洛雪是女子,便礼让她先下。

棋盘如战场,两子如对敌。

两人下棋如两军对垒。

沈洛雪手执白子,她一子落定,抢了一波先机。祁言琛跟着他落子。

祁言琛问道:“若殿下所说都是真的,那殿下说要与我联手,共抗匈奴。殿下可是想到了妙计?”

“我军有细作,只要二皇子的大军配合,假戏真做,瞒天过海,以此引蛇出洞。”

祁言琛看着棋盘的黑白两子已成敌对之势,便理解了他话中的深意,他续问道:“待引出你军中细作后,你应是想着合起攻之,联手抗敌。可若是抗敌成功后,你若反水杀进金川,岂非一箭双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二皇子这般不信任我,那这再合作下去也毫无意思。不如到此为止算了。”

祁言琛继续心平气和的落子,“那可不行,若放弃合作,匈奴攻下岳北后,定会再攻金川。我军与寒军交战后,就会损失过半,再加上人困马乏,无力再战,若他们攻下岳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沈洛雪唇角勾笑,“所以呀,我们现在应该同仇敌忾,先将匈奴人踢出局去,再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内部矛盾。”

沈洛雪语毕,一子落下定乾坤,黑白二子形成了不相上下之势。

一局下来,二人没输没赢,落了个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