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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娘,若是五妹妹今日遭了毒手,她连喝风的机会都没有。”谢霏垂眸淡淡说道。

“罢了罢了,谁让这个孽障做出这种事来。”二老爷摆手,暼了王氏一眼,王氏便不说话了。

那点银子从哪里都出来了,何必计较,而且日后就算不给,那个胆小的丫头又敢说什么,王氏想通了,脸色也不那么难看。

谢霏和谢锦绣再次回到谢琳琅的房里,陈姨娘已经哄着谢琳琅沐浴过换了衣裳,这时正倚在床头,陈姨娘为她绞着头发。

谢琳琅还像一只惊弓之鸟,有一点响动便向陈姨娘怀里躲。

“陈姨娘,你和四妹妹先到外面坐坐,我有几句话要和五妹妹说。”谢霏坐到谢琳琅的床边。

陈姨娘犹豫片刻,便和谢锦绣出去,月娘也随着去了外间。

“五妹妹,今日发生的事于你来说,定然十分慌张难过,别人不能切身感受,自然无法知道你的苦。”

谢霏说到这里时,谢琳琅双手抱紧肩膀,双腿也蜷缩着,将自己缩成一团。

“可是五妹妹,就是今日再苦,明日也要撑起来笑,不然今日的苦,就过到了明日。”

“把自己藏起来固然是最省力气的,可是又能藏到什么时候?再过两日便是书院考试的日子,躲过了这两日,怕是你就要躲一辈子了。”

谢霏伸手摸了一下谢琳琅的长发:“五妹妹自己好好想想,就算再难过,也要等到站在峰顶时,若真的陷在这里,来日会不会再为今日难过呢。”

谢琳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谢霏,渐渐目光凝聚起来,轻轻点点头。

“五妹妹早些歇着,多想想要考的课业,或是看看书,明日三姐姐等着你。”

谢霏说罢唤了陈姨娘进来,谢锦绣应是向陈姨娘说了大概的经过,陈姨娘进来时还是又怒又恨,看见谢琳琅立刻换了一副平和温柔的表情。

谢霏叮嘱陈姨娘,此事万万不可让丫头仆婢们知道,只说谢琳琅是被发了癫的人意外惊吓,陈姨娘点头应了,谢霏和谢锦绣各自回了院子。

玲珑早在院门处翘首等了,珊瑚在净房里为谢霏准备了热水,待谢霏进去便服侍她沐浴,跑的一身汗洗了才清爽。

换了衣裳,谢霏偎在美人榻上,玲珑拿了点心和饮子,让她先垫垫,谢霏一面吃一面想着另一件事。

江渚应该是今日出京,看他装扮已经就要出门的样子,却为何还亲自来帮她找人?她又欠了江渚一个大人情,是不是应该提醒他,岷州就要生乱,那里很危险?

可是今日之事怕是江渚已经怀疑,若是再说出那么奇怪的话,会不会自己的事就瞒不住了?

谢霏叹口气,原来做好人如此不容易,那就算了,还是做个见死不救的坏人吧,而且江渚前世并没有怎样,岷州的事或许与他没什么干系。

不过桓王……谢霏的眸色冷了下来。

此时的江渚已经在去往岷州的路上,五千蓝灵卫分成十路乔装改扮奔赴岷州,他自己只带着五十侍卫随从,沿着水路坐官船逆流而上。

船舱里的江渚蹙眉思索。

谢霏的确反常,若说是病症,这病症太过荒谬,竟然能未卜先知,但是若说未卜先知,却又并不知全部,若不然也不至于苦苦寻找,或许鬼叟诊过之后,能知晓一些内情。

江渚以手支着下颌想着事,不经意指尖触碰到衣领内的丝绦,轻轻拉出来,贝壳状的金牌,里面的四个字“凤舞龙吟”像是一个神秘的故事,江渚曾经诸多猜测仍是不明就里。

母亲曾叮嘱无论如何不可丢弃,可是这不过一块平常的装饰,唯一特别的,便是能和谢霏的金锁合到一处,但是谢霏并不知道他有金牌这件事。

江渚收起金牌,起身正要出船舱,十七却闪身进来:“大人,有京中追来的密信。”

江渚打开小竹筒上封的蜡,抽出一张字条展开,脸上不由落上一层寒霜:“破釜沉舟,很好。”

已是初冬的西京城,因为一整日天气阴沉,夜色来得也比往日更早一些。

皇宫的东华门,就在下钥的最后一刻,两名宫女拿着腰牌匆匆出了宫。

直到远离宫门,才登上等在暗处的马车。

马车里一直垂着头脸上起了红疹的宫女,缓缓抬起了头,分明是庆宁公主李遥。

马车行到京郊外一处别院,早就引颈遥望的男子急急迎了上来:“阿遥!”

李遥淡淡地点了点头,被男子扶着进了别院,一路引到后院,这里红灯高悬,俨然便是新婚洞房。

走进去,里面燃着喜烛,红锦铺的桌上摆着喜饼和枣子花生,百子帐里的锦被上,放着两套喜服。

房里两位妇人为李遥梳妆开脸,换上喜服蒙了盖头,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蹑足退了出去。

已经换上一身大红喜服的男子手执秤杆挑起盖头,露出李遥红疹未消的脸。

“阿遥,委屈你了,明日我便向舅父请赐婚。”男子一双眼里都是李遥,上前温柔的搂住李遥的肩,轻轻推倒在锦被上……

红烛摇曳,李遥一双眼始终睁得大大的,盯着不停晃动的帐顶。

夜里终是下起了雨,一夜过后风停雨歇,沉雪阁里谢霏睁开眼睛,抻了一下酸疼的腰。

昨日走了整个西市,这时才觉得身上没一处不疼的,也不知谢琳琅可想通了,还是如前世一般沉沦下去。

玲珑进来服侍谢霏去净房,洗漱出来后正要用朝食,却见林嫂子进来,说谢老夫人院子里的谭嬷嬷来了。

谢老夫人院子里的谭嬷嬷,是她娘家时的贴身丫头,随着谢老夫人一起陪嫁过来,相貌平平一管公鸭嗓,只因对谢老夫人忠心,所以在谢府也算十分得脸。

谭嬷嬷年轻时看上谢府的一名小厮,可是那名小厮虽是家生子,却早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丫头相好,只等着到了年岁成亲。

谭嬷嬷求到谢老夫人那里,谢老夫人逼着这小厮娶了谭嬷嬷,又给了谭嬷嬷一份丰厚嫁妆做补偿,谭嬷嬷还不放心,求谢老夫人把那丫头发卖了。

那小厮本已经死了心和谭嬷嬷过日子,谭嬷嬷也有了身孕,听说丫头被发卖,那小厮宁愿吃苦也去庄子上做活,就算谭嬷嬷生下儿子都未回来看一眼,谭嬷嬷每每送去吃食衣物,都被扔出来。

谢霏让林嫂子请谭嬷嬷进来,谭嬷嬷见了谢霏叉手行了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姑娘这院子里如今规矩大了,老婆子都要站成望夫石了,才放进来。”

珊瑚不由笑着道:“嬷嬷莫气,您也不差多做一会子望夫石。”说得谭嬷嬷面皮发青。

“三小姐,快随老奴走吧,五小姐的事发了!”谭嬷嬷翻了一下三角眼,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