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这时也醒过来,听谢霏简单说了发生的事,吓得小脸惨白。
看看天色将晚,二人不敢耽搁,换好了衣裙重新梳妆,谢霏又在身上熏了香,这才和庆和公主一起重回紫阳宫。
酒宴已到尾声,许多公子看见谢霏回来,眼里都有倾慕之色,这让李遥脸色更加阴沉。
“谢三小姐宴中竟然不告而别,未免有些不拿本公主当一回事。”李遥已经没有耐心,想找个由头罚谢霏。
“阿姊,是我请谢三小姐去我宫中的,不怪谢三小姐,要怪就怪我吧。”李晴走到李遥面前,笑眯眯地请罪。
李晴是贤妃所生的女儿,贤妃并没有其他孩子,所以对李晴顾得跟眼珠子一样,皇帝看在贤妃潜邸时就在身边服侍,又仅此一女,自然对李晴也多些宠爱。
尽管李晴常常说些古怪的话,后宫中除了李遥和太子,其他人没人敢招惹她。
李遥见李晴替谢霏出头,明知道这其中有蹊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江渚提前退席,她也没了兴致,看看差不多便让散了。
谢霏尽量保持平静,不敢向旁边寻找,怕与陆渊亭对上,来自前世的畏惧,让她逃避看见这个人,还在思考如果遇见,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才不会被发现破绽。
谢锦绣一直沉默,散席后走到谢霏旁边,和谢琳琅一左一右护住了谢霏,向紫阳宫外走。
谢勉与谢霜走在三人后面,不由得盯着谢霏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人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倔强的谢霏了。
一路上姐妹三个都很沉默,到了谢府告别各自回院子,谢勉与谢霜在后面车中下来,先一步去了许氏房中。
怕玲珑和珊瑚看见伤口,自己一个人沐浴后换好了里衣,这才叫玲珑进来扶她去床上歇着,也真正放下心,那种又要跌进命运圈套的恐惧才渐渐消失。
可是既然这件事发生了,就是有人在向着从前的方向推她,那个暗中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与陆渊亭联手?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那么前世呢?
谢霏抱紧了自己的肩膀,闭上眼睛,那种独自与整个世界对抗的无助,让她难过又疲惫。
“姑娘!”玲珑端了一杯热茶,站在她床前。
谢霏睁开眼睛,端过茶捧在手里,暖暖的茶杯捂热了她的身体,她小口啜着,慢慢想着这些事的联系。
看看时辰差不多,谢霏收拾一下去老夫人那里,她猜想家中的人都在等着听消息。
进了老夫人房中,谢霏给长辈们见了礼坐在一边,并不理会许氏沉着的脸,好像自幼她就没见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好脸色。
谢霜向陆老夫人讲了宴上的事,但是关于谢霏作画和用柳叶吹曲都是一带而过,着重只说了她们姐妹作画赋诗。
“三姐姐还得了奖赏。”谢琳琅小声说。
“奖赏?是什么奖赏?”谢老夫人好奇问。
谢锦绣便把谢霏作画拿了奖赏的事详细学了一遍。
“三妹妹竟然会左手作画?”谢铮颇为惊讶,甚至好奇那画是什么样的。
“什么时候学的左手作画?奇淫巧技难登大雅!”许氏嗤之以鼻。
“是,不过是凑趣的,确是不值一提。”谢霏也并不辩驳。
“姊妹们都去了宴席,那赏赐定是给大伙的,岂能是给你一个人?明日把那银子与几位姊妹分了吧。”许氏沉声说道。
谢琳琅和谢锦绣都出声推辞,谢霜也连连说不能收,许氏却摆手道:“就这么定了,莫再多言。”
谢霏心里凉了半截,本以为修缮铺子进货的本钱有着落了,好在算了算也有二十五两,聊胜于无,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吃了亏,还是要讨点好处。
“既然母亲说了,分便分了,明日若得空闲,想去铺子里寻一些笔墨书籍,还望母亲允准。”谢霏和声说道。
许氏想了想,分了谢霏的银子,若是再拒绝这寻常的要求,真就给了旁人她对谢霏严苛的口实,罢了:“早去早回,莫要惹事。”
“是,多谢母亲。”谢霏老老实实答应,许氏难得满意地松开唇边褶皱。
“三妹妹,你后来为何无端去了庆和公主那里?让我们好不担心。”谢霜突然问道。
谢琳琅有点紧张地看谢霏。
“二姐姐又是觉得我为何会去庆和公主那里?”谢霏淡淡笑着看谢霜。
谢勉这时冷漠地审视着谢霏,仿佛想寻找什么答案。
“三姐姐,庆和公主宫里的新奇玩意好多,幸好你带我过去看,在外面可见不着呢。”谢琳琅有点害羞地说道。
“我们五小姐以后有的是机会,得了公主们喜欢,进宫又是什么难事?”陈姨娘见谢琳琅人前也敢主动说话,心下十分高兴。
这个话题便这样岔过去了。
长辈们又问了一些别家公子小姐的事,探听一下可有什么出挑又门当户对的,谢老夫人便让众人都各自回去歇着。
古井巷里的江府,江渚坐在书房,将那幅画展开放在书案上,细看每一处运笔落墨,心里暗暗赞叹,忽然心有所感,伸出自己的左手,以握笔的姿势在心中临摹。
“镇南侯世子江砥唯有一子名流石,惯用左手,经查验已伏诛。”
江渚倏地收回手,停了片刻:“十七,明日将这画去装裱了。”
“是,大人。”十七不知在哪里回应。
“让人去查,清远伯府陆渊亭最近曾与什么人接触,庆宁公主又与什么人走动频繁,还有,岷州那边放出些风声,就说东宛明年要的生铁是往年三倍,以牛羊抵。”
“是,大人。”十七倚在门上。
“江久还没有消息吗?”江渚蹙起眉又问。
“还没有,不过那个六指之人,曾有人在三十里外的一个庄子上见过,平日都是戴着长腕套盖住手指,只有一次无意中摘了腕套。”十七回道。
“可去那庄子问了?”江渚眼睛一亮。
“问了,只是那人不过是做了几日短工,而且自称有怪病不能见光,脸和手都要遮起来。”十七拿着瓜子嗑。
“就算他藏到地下去,也要将他挖出来!再去查谢家那几个,必是有人与此人见过!”江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