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我为何要杀你?”江渚啼笑皆非。
谢霏为何这么不相信他,认定他是心狠手辣随时可能杀她的人?当然,他心狠手辣没错……
可是他没有理由杀谢霏,就为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会对她痛下杀手?他怎么舍得……
“不是要杀我……来这荒置的宅院做什么?这院子……好多年都无人居住了……”谢霏抽抽搭搭,还是不敢相信江渚。
江渚伸手来扶谢霏,谢霏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玲珑和珊瑚也赶忙护住姑娘。
“你就那么怕我?”江渚的手停在空中,慢慢收回去,眼神有些黯淡。
“你真的不是要杀我?”谢霏不敢说她有多怕江渚,虽然在一起吃了两次饭,只要江渚有异常,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生出恐惧。
是那种走在暗夜遇见歹徒,侥幸逃生她看见了歹徒的脸,再次遇见时,躲不开逃不掉拼不过随时会被发现杀死的恐惧。
“姑娘,少师是要带你看一场戏,这里是最好的座位。”月娘过来扶起谢霏,又叫两个丫头起来。
“扶好姑娘,听见什么也莫要出声。”
江渚已经迈步向前去,步子明显大了许多。
走到花园西北角,江渚停下来,这里有一个小角亭,角亭旁边是院墙,院墙的另一边,便是谢府的祠堂。
谢氏本是江南大族,谢老太爷祖辈是谢氏旁支,不善经营家道中落,到谢老太爷时已是徒有虚名。
直到谢老太爷娶了宁氏,生下谢昭,谢昭在少年时便声名鹊起,入仕后又一路高升做到太子太傅,他们这一支才算得了谢氏本家的关注。
因为长途祭祖不便,谢府建的祠堂也是谢氏这一支在西京的宗族祠堂,只是规模与本宗无法相比。
谢氏西京也有族中长辈,便是宗族话事人。
女子本不应录在族谱,只是谢氏向来出才子才女,嫡女才名远播可入族谱,有了先例,像谢太傅这样谢氏后辈中的翘楚,他的女儿多才自然也被录入族谱。
此时几位在西京的族老已被请到祠堂,准备吉时开族谱,燃香祭祖上告祖先,将谢霜的名字记入许氏名下录在族谱中。
此后谢霜就算死了也可入谢氏祠堂受供奉,而不是沦落到在夫家的祠堂里占着半边牌位,族谱中留着一个姓氏。
小角亭里收拾过,石桌上摆上热茶和果子,石凳上铺了锦垫,怕谢霏冷,月娘还给她塞了一个汤婆子。
谢霏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这时候小脑袋缩在风帽下边,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耷拉着脑袋,用一只脚蹭地。
“鞋底蹭破了,以后出来便赤脚。”江渚冷冷地警告。
谢霏立刻停下来,鹌鹑一样缩身坐着,两个丫头也都垂头丧气,喘气都不敢大声。
再说祠堂那边,谢老太爷因行动不便不能前来,谢老夫人和许氏,以及谢府内男丁和正房夫人都到了,谢霜更是一大早沐浴焚香,此时端肃而立,只待吉时。
眼见着时辰就要到了,祠堂那边已经听到司仪的族老大声唱和:“吉时到!燃香!”
谢霏的心仿佛沉到水底。
看来她的法子并没管用,谢霜还是做了嫡女,前世的许多事还在发生。
“慢着!”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来。
江渚本来脸色也沉下来,正要动作,听见这样一个女声,有些诧异。
谢霏却猛地抬起头,她来了。
“你来做什么?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一个男子低声训斥,正是谢二老爷谢明。
这时来到祠堂的,是一个看相貌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手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一名已经束冠的青年。
这位妇人便是谢明的妾室陈姨娘,她手中拉着的小姑娘,是她生的女儿谢琳琅,身后的男子亦是她所出,是谢明的庶子谢昌。
“老爷,这里谢二姑娘来得,为何我们来不得!”陈姨娘挺胸走进去,本就圆润的身子,扭动腰肢,便是一片惊涛骇浪。
祠堂内的男子除了谢明,都纷纷挪开视线。
“混账!二姑娘是要入族谱,做嫡女的,你等如何能相比,还不滚下去!”谢二老爷十分没脸,大声呵斥。
“哎呀,谢氏各位族老,谢氏祖先们啊,一样的庶女,我生出来的女儿,与杜姨娘肠子里爬出来的有何不同?为何她的女儿就能做嫡女入族谱,我的女儿就不被当人看哪!”
陈姨娘爬在地上,一路爬到香案前,一边说一边哭得涕泗横流。
“陈氏,还不下去,在这里丢人,误了吉时,你的命不要了?”谢老夫人震怒,她是继妻,这是他亲生儿子的妾室,如今来这里闹,便是她管教无方。
“老夫人啊,我虽是妾室,却也是为您嫡亲儿子生下子嗣的,怎么长房的庶女是人,我们二房的庶女,就不是人么?她二小姐能入族谱,我生出来的姑娘,怎么就入不得?”
陈氏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成了就是死了也值了,不成,那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母鸡变凤凰。
“老夫人啊,您也替我们二房考量考量,嫡女出嫁,那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嫁妆?到夫家也让人高看一眼,要是五姑娘也有这份殊荣,以后也不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被人轻贱!”
谢老夫人这时虽然还发怒,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细想确是如此,长房庶女若是能做嫡女,她自己的庶孙女,凭什么不行?以后议婚出阁,也能多分些嫁妆。
可是这样,这个家就乱套了,庶子又当如何?
谢霜这时看天光,指尖几乎掐进肉里,若是吉时过了,今日入族谱的事就泡汤了,夜长梦多,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陈姨娘!五妹妹此时入不得族谱,不见得以后入不得,陈姨娘何必未雨绸缪呢?”
谢霜打算先安抚陈姨娘,过了这一关再说。
“五妹妹如今尚未及笄,待她及笄后,再说这事也不迟。”谢霜脸上保持得体从容的笑,就像这件事她能做主一般。
“二妹妹,看来谢府如今,是你当家了。”
谢雯一身璀璨红袍,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