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半剂，但是神经毒素的威力让许江很快失去意识。
陈熹微低头看了一眼左手食指上的麻醉戒，原本五颗闪着蓝光的宝石只剩下一颗还有色泽，剩下的都变得黯淡。
还有最后一针，得珍惜点用了。陈熹微想。
“小姑娘，你别怕，我带你们冲出去。”
司机大叔握着手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十几个带着家伙的壮年男子就这么把他车上的几个年轻人围了。
谁是正面谁是反派，一目了然。
“大叔，一会儿我下车会去那边。”陈熹微指了指强光尽头，定定道：“我一关上车门你就赶紧开车带他们跑，往北川跑，一点油门也别撤。去北川市局，找市局的赵聆舟，如果他不在就找梁一警官。”
司机听着小姑娘噼里啪啦一通交代后事，刚想争辩几句，但是在对上陈熹微那双决绝的双眼的时候立刻没了声。
“大叔，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这一车人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这里荒山野地的，别说监控，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们想杀人灭口简直轻而易举。
她可以慷慨赴死，但是她不允许他们有一点闪失。
陈熹微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大叔，如果以后还能再见，我一定一定重重谢你。”
“小姑娘你······好，我答应你。”
陈熹微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几乎就在她关上车门的一瞬间，身旁的车子就发了疯一样往后倒，在夜色中掀起一阵尘云。
“拦住他们！”
不知道谁一声令下，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枪声响彻山间，在车辙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道，见没打中车身，几个人又准备驱车追赶。
“碰——”
陈熹微掏出挎包里的手枪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她面对着强光平静地开口：“放了他们。”
这不是她本来的计划。
她本来的计划比这酷多了。
她要勒着蒋潭的脖子把枪对着他的太阳穴威胁他才对。
可是强光那边的人迟迟不出现，让她现在只能鱼死网破。
十分憋屈。
“啪啪啪啪——”
从强光尽头传出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策划这场好戏的人终于准备露面了。
他迎着光走了过来，陈熹微这才发现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窄长的脸上拥挤着硕大的五官，像秃鹫一样的双眼上斜插着一双潦草的浓眉，高耸又弯曲的鼻梁······
陈熹微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谁。
蒋固山的二房是一个俄国女人。
作为一个混血儿，蒋源继承了爸爸的骨相和妈妈的五官，结果混成了现在这样，活脱脱像一只异化的猛禽。不过也混了一些好的，他拥有高加索人种高大的躯干，整个人接近两米。他站在陈熹微眼前，就像一座小山峰。
“陈小姐很惊讶吗？最后找到你的不是我大哥。”
“也没那么惊讶，落在你们谁的手里都一样。”
“怎么能都一样。”
蒋源笑起来的时候眼球前凸得更明显了，“如果是我大哥，你那一车人估计就没有活口了。”
脑海里闪过蒋潭的脸，陈熹微突然发现她此时居然更希望面对的是蒋潭。
蒋源站定在陈熹微眼前，伸出瘦长的手指抬起抵在她太阳穴的枪口，“别伤了和气。”
陈熹微顺势就把枪收了起来，她对做无谓的抵抗没有兴趣。
“走吧，带我去见那位先生。”
…
蒋源一行的车子一路往北川市开去，过了收费站后很快就进入了市区，最后停在了一家中外合资的五星级酒店门前。
天快亮了，环卫工人已经拿着清扫工具开始工作。再过一个小时，光鲜亮丽的上班族们就会提着早餐和咖啡冲进不同的写字楼里。
陈熹微知道她此行不可能获悉先驱老巢的具体位置，但是也没想到那位先生会选择在这样的闹市和她见面。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蒋源给她开了一间套房说让她先休息一会儿。没多久，就有一对从音容相貌服饰发型都像复制粘贴一样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她的门前。
普通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对双胞胎，但是陈熹微发现她们两个连下巴上的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系统赋予她超过常人的视力，越看越让她毛骨悚然。
这分明是同一个人。
人造人？
年轻女子帮陈熹微梳洗打扮了一番，帮她清洗因为汗水黏连住的头发，换下了她在道观里经常穿的那件t恤和牛仔裤。
全程三人没有任何对话，诡异又和谐。
陈熹微也没想从她们嘴里套出点什么，心甘情愿让两人摆弄自己的脸和身体。
白色的绸缎吊带裙像是从海水里刚刚浸洗过的，冰凉丝滑。海藻一般茂盛的头发垂在胸前，身上除了她原本的那枚麻醉戒之外，只有左臂上一串珍珠链作为装饰。年轻女子最后拿出拖地的头纱盖在陈熹微的头上。
现在她整个人像是一个高贵的新娘。
也像是一个精美的祭品。
“走吧。”
“就这样走？”
陈熹微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可以好端端走出去。
她看了一眼走廊的监控，询问系统把是否这段监控切下来发给赵聆舟。系统用1点积分作为交换答应了他。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周围的人仿佛根本看不到她！
她们带着她穿过酒店大厅和花园，走进电梯里，最后一直下到地下停车场，全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难道是……【女神的头纱】？
陈熹微想扯掉头纱却发现怎么扯，这个头纱都像是没有尽头。根本取不下来！
电梯停在了负一层的地下车库，可是她们没有走出去，等负一层的人走后，电梯又继续往下了！
按照电梯的移速，陈熹微判断她们的位置又往下了至少六七层。
也就是说她现在，在地底。
“叮——”
电梯门在漆黑的沉寂里打开，不远处一辆轿车开着远光灯停在那里。
明明在地底，空气里却闻不到潮腥味儿，甚至有点干燥。
“系统，这里是哪里？防空洞？”
“亲爱的……宿主…检测到…这里…位于……”
一上车陈熹微就发现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强干扰，直到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一瞬间的慌神后，陈熹微很快冷静下来。
求人不如求自己。
车子一直在往西边走。而且身体因为气压变化的不适反应在一点一点消失，证明在往地面走了。
从车灯投出的光能大概判断出这条车道的宽度，应该是没有填埋的地下铁路。她能隐约看到一些散落在周围的废弃铁轨。
后来的路明显狭窄了许多，道路更原始，颠簸感非常强。
最后终于看到了光。
车子从一个山洞冲了出来，仿佛走进了原始森林，看不到尽头的绿色。
“请您下车吧，先生在等您。”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在一处别墅旁。
双胞胎取下了那个陈熹微怎么都去不掉的头纱。
非常中古的建筑风格，在欧洲才能看到的木筋墙和半面墙的爬山虎。旁边甚至有巨大的水车和菜园。
陈熹微没有过多关注周围的环境，她的心比想象中平静，径直朝门走了过去。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铃兰花香混合着香草奶油和热可可的浓烈香气。
围炉，餐桌，繁复的装饰，木质的楼梯通往阁楼。
“饿了吧。”
里面的厨房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人掀开楼梯下的小隔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走了出来。
在看到年轻女人的一瞬间，陈熹微发现自己有严重的耳鸣和失重感。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灵魂和她的肉体产生了强烈的连接。
那个笑意盈盈看着她的，竟然是1943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