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缔结婚约的人选,朕都懒得吐槽。”
“再不济也选李三的女儿,多多少少还能让李怀谦念几分血缘亲情。”
“筹谋一番,抛出的橄榄枝只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李大接住。”
“就以李大和李怀谦多年两看相厌的兄弟情,李大跪下磕俩头,李怀谦都不见得会心软。”
顾笙笑着,一颗颗将棋子收回匣子里“这不,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的。”
“所以,你不是布不好局,也不是赢不了棋。”
“齐钧想抬举李怀谦,我也想。”
“去扬州前,我就与阿又商议着扶李怀谦当次辅,明年的春闱就是个契机,没想到陆六郎虐杀案能牵扯内阁震动至此。”
“或许不用等明年春闱后了,过些时日,李怀谦就能再进一步正式成为大乾内阁的次辅了。”
“只希望这一次血的教训,能让朝堂的风气正一正清一清。”
萧砚随沉声“首辅呢?”
“齐钧致仕,谁来接任首辅。”
顾笙手上的动作慢下来,摩挲着棋子,一个个人影在脑海中划过,良久才道“把乔老头儿请回来,暂由他坐镇内阁。”
“他德高望重,享誉大乾,为人清正廉洁,是个合适的人选。”
萧砚随失声“乔老头儿?”
“笙笙,乔老头儿人过古稀近耄耋了,再把他请出山当牛做马是不是不太好。”
乔老头儿有一个不太符合身份的名字,乔乔。
据皇祖父朝留下的老人说,乔老头儿家中三代清一色的小子,没有一个绵绵软软的小姑娘。
于是乔老头儿的爹娘日思夜想盼着能得个女儿,秉着心诚则灵的原则,乔老头儿还没出生,全家上下就起好了乔乔这个名字。
乔乔来,乔乔去,最后还是生了个男娃儿。
名字都起好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所以,乔乔这两个字就跟着乔老头儿几十年。
从读书识字到科举入仕。
从七品小官到位极人臣。
乔老头儿对乔乔这个名字说多了都是泪。
萧砚随还未诞生,乔老头儿就辞官归隐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日子了。
据说一度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也只得了草绳豆苗稀的惨淡结果。
乔老头儿一气之下扔了锄头,携万两银招募工匠在荒山建了所道观,自封观主,开始寻仙问道。
短短两载,乔家数代唯一一个女娃儿出生了,乔老头乐滋滋的一脱道袍,回去当太爷爷含饴弄孙去了,还不顾规矩给小女娃儿起了个名字,叫乔小乔。
待他看够了孙女儿,再回道观,道观变成了土匪窝,乔老头儿是可忍孰不可忍,又以教导皇太子的名义回朝,实际上铠甲一披带兵剿匪,把剿来的银子分给了山下的百姓。
这么一通闹,野道观的香火突然鼎盛起来了。
乔老头儿也是教了萧砚随一段时日的。
奈何俩人实在没有师徒缘分,萧砚随一看乔老头儿脑子里只能想起铜雀春深锁二乔,乔老头儿一看萧砚随就气的吹胡子瞪眼。
没多久,又过了把官瘾的乔老头儿二度辞官了。
这次没有种地,没有修道,直接去游历大江南北了,顺手写下了备受推崇的《乔居士游记》。
有与乔老头儿相熟的,戏称《二乔记》。
近几年,乔老头儿的年纪实在大了些,也不再山南海北的折腾,修了间竹楼开始着书立说了。
可以说,乔老头儿这一生极近精彩。
旁人是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乔老头儿直接一步到位,春风不语,顺从本心。
洒脱通透的不像个曾在官场浸淫半生位极人臣的官员。
该做的,想做的,都做了。
然后,还真得了长命百岁。
萧砚随想想都觉得有些嫉妒了。
乔老头儿的日子比他当皇帝滋润多了。
掰着手指算算,乔老头儿都熬死几个皇帝了。
顾笙白了萧砚随一眼“什么叫当牛做马?”
“请乔老头儿出山,是好吃好喝供着。”
“无需案牍劳形,只需他是内阁首辅就能遏住朝堂上的不正之风。”
“乔老头儿虽不在朝堂多年,但哪个老家伙布怵乔老头儿。”
一生随心的乔老头儿,活成了一座丰碑,一个传奇。
这就是她想请乔老头儿出山的意义。
“谁去请?”萧砚随抛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
他敢去,乔老头儿就敢用扫把将他扫地出门。
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年幼的自己怎么就翻来覆去只会重复那句铜雀春深锁二乔。
十之八九是有什么老阴批在他耳边嘟囔,被他记住了。
“笙笙,朕肯定请不来乔老头儿的。”
“朕做不到啊。”
顾笙一言难尽“我知道。”
“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教给我爹。”
“我爹跟乔老头儿有几分交情,还算能说得上话。”
你要细问什么交情?
开创同僚叫乔老头儿二乔先河的交情。
“可行吗?”萧砚随有些不太确定。
顾笙“本来就不太确定,你一问就更不确定了。”
萧砚随“那你不是坑爹吗?”
顾笙抓了一把棋子朝萧砚随砸了过去“那你去吧。”
萧砚随袖子遮脸,挡住棋子“那还是让岳父去吧,岳父的脸面比我大。”
顾笙气笑了“我告诉我爹,你坑他!”
萧砚随拍了下自己的嘴,他嘴贱那一下干嘛!
“不如让谢逾陪武安公一起去?”
“朕依稀记得,父皇病情危急那段时间,派谢逾给乔老头儿送过一封密信。”
“一信之缘,应该也有几分薄面吧。”
顾笙微微蹙眉“谢逾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笙笙。”萧砚随正色道“乔老头儿是奇人,即便谢逾和武安公没能把乔老头儿请出山,但谢逾若能得乔老头儿点拨几句,或许会有裨益。”
顾笙敛眉,沉默的点点头。
野道观里的假观主也是真的寻仙问道过的,心境见识眼界不是寻常人可比拟。
“那就依你所言。”
萧砚随瞪大眼睛“不是你提议让岳父去的吗?”
“后来是你啊。”顾笙一本正经的纠正。
萧砚随:……
又一笔冤枉账要烂在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