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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陛下和娘娘可有中意的人选负责画舫船一事?”

武安公再次开口道。

永宁候毛遂自荐“陛下娘娘,臣愿往。”

京营,是谢逾的京营。

若是被内阁趁火打劫,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扪心自问,他比李怀谦合适。

顾笙愕然。

永宁侯这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无所谓了吗?

再这样下去,她真担心永宁侯会被得罪的同僚官员套麻袋打闷棍。

“这是不是不太好?”

顾笙和萧砚随对视一眼后,讪讪道。

兄弟印记闪闪发亮,明晃晃的进度条,彰显着永宁侯为她两肋插刀的决心和勇气。

掰着手指头数,永宁侯也算是自己人了,总不好过于压迫奴役。

永宁侯字正腔圆一本正经“臣觉得挺好的。”

他的平庸,只是上不及祖辈,下比不过嫡子,但并不意味着真真上不得台面,只能当个摆烂躺赢的混子。

老牌勋贵,镇场面是绝对够用的。

顾笙轻抿嘴唇,干巴巴道“本宫和陛下绝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更不会亏待永宁侯府。”

永宁侯顿时喜笑颜开,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的嘴角能咧到耳根。

资质平庸者,也有发光发热的机会。

商定好画舫船一事后,萧砚随又对永宁侯提议捐善款的神来之笔,予以肯定和奖励。

永宁侯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昧了所有功劳,乐呵呵诚实开口“这非臣一人之功,乃与武安公共同商议。”

“臣受之有愧。”

李怀谦:确定了,还真就让永宁侯这个汲汲营营了多年的家伙攀上了高枝,找到了大乾最大的靠山。

武安公,代表的是顾皇后。

陛下对顾皇后情深一往,素来纵容。

简而言之,没脑子的永宁侯,一手谢逾,一手帝后,在上京城又能横着走了。

难不成,去年初秋,永宁侯府寻高僧看风水掐算日子迁祖坟真的改运了?

他有罪!

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怀谦敛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离开前,有些冒犯的脱口而出“陛下,您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谢督主取而代之吗?”

谢逾两个字,在内阁就是乱臣贼子的代名词。

萧砚随先是一愣,而后看傻子似的看向李怀谦,一脸的理所当然“那朕就是皇太弟,皇位早晚还是朕的,大乾仍是萧氏的。”

到时候,他就能理直气壮的开摆了。

不用似最近这般,因为一场恐怖的亡国噩梦,被迫勤奋。

李怀谦:……

人类不仅悲欢不相通,脑回路也千差万别。

先皇和陛下都笃信谢逾忠诚不二,那他是不是也应该尝试着不带偏见不闻污言秽语,去公平清白的审视谢逾。

李怀谦和永宁侯相携离开。

武安公被单独留了下来。

“娇娇,可还有别的嘱托?”

无旁人在场,武安公也随意亲昵了些许。

“父亲,近来可有收到扬州的消息?”顾笙轻声问道。

武安公的神情一僵,满是慈爱的目光溢满怀念和忧伤。

他膝下无子,也从未打算过继。

他是把陆家谨言当作亲子来培养的,假以时日,就是娇娇的倚仗。

因着谨言,上京顾家和扬州陆家,亲如一家。

如明珠般耀眼的谨言,死在了虞乡。

在丧妻之后,他又体会到了丧子之痛。

上京顾家和扬州陆家,

“娇娇因何突然提及扬州?”武安公压下心中的酸楚,反问道。

扬州,和风细雨小桥流水白墙灰瓦。

曾是他最心动的风景。

如今却成了不敢踏足之地。

顾笙走过去,如同儿时一般屈膝蹲在地上,俯在武安公膝上,孺慕又眷恋。

“父亲,清寒的父亲是河中虞乡知县。”

“一听虞乡,女儿就不可抑制的想起表兄。”

“表兄的脸,好像都有些模糊了。”

强忍下的泪意再次翻涌决堤,湿了眼眶。

她竟然在年复一年的时光流逝中忘记了表兄的长相。

只记得,表兄的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明明她的表兄,那么疼她,

武安公抬手轻抚顾笙的长发,眼眸中的悲痛似是要化为实质“娇娇……”

武安公声音一度哽咽,半晌才平复下心绪“自你入宫,你舅舅舅母就再未托人捎信了。”

谨言之死,是两家难以消弭的裂痕。

午夜梦回,他也曾一遍遍问自己,当年拗不过谨言,一力促成谨言赴虞乡赈灾,悔,还是不悔。

陆家谨言,秉承的是最醇厚的圣贤之道,立的是为生民立命之志,胸腔中跳动的是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那孩子,挽救了那么多虞乡百姓,至死都未辜负十年苦读手捧圣贤书许下的毕生理想。

他是悔的。

那孩子,或许只有遗憾,不曾有悔。

遗憾在临死前没有给家人留下只言片语,遗憾不够果决没有救下所有的虞乡百姓,遗憾没有机会给父母养老送终,不能再护着娇娇。

“为父心中有愧有悔有惧。”

“父亲,还是遣信得过的人亲自去扬州走一趟吧。”顾笙仰起脸,眼泪汪汪的看向武安公。

“逃避,只是自欺欺人。”

“刻意不想起,并没有任何用。”

“旁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仍能引起心中的海啸。”

就如清寒轻飘飘的一句介绍来历,就让她险些失态。

“外祖年纪大了,外祖母因娘亲和表兄的先后离世,神志已然不大清醒,这些年过去,情况或许更差,舅舅经商天赋又一般,靠年迈的外祖和泼辣的舅母,很能守得住陆家偌大的产业。”

“在外人眼里,武安公府也与扬州陆家决裂,无靠山可依。”

“以往,舅舅舅母的来信,都是报喜不报忧。”

“有愧有悔有惧,更应护外祖一家余生周全。”

武安公苦笑一声“是为父着相了。”

“只想着,你舅舅舅母厌父亲,父亲不能前去碍眼,扰了你外祖家的清静,却忘了背负的责任。”

“以前,你外祖和你舅舅最疼你了。”

若娇娇不是大乾的皇后,没有被约束在这座华丽的宫城里,或许他还能带着娇娇下江南,让娇娇在陆家人膝下尽孝。

“娇娇放心,为父归家,就遣管家之子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