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
永宁侯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合不上。
陈氏这个毒妇!
谋害继母这样的罪名,信儿一旦背上,就算再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这辈子都难以踏上仕途。
那可是他心中最引以为傲天下无双的儿子啊。
是他永宁侯府恢复祖辈荣光的希望!
“督主,臣敢以永宁侯府的荣耀勋爵立誓,绝无此事。”
永宁侯恨得咬牙切齿,那陈氏连休书都别想要了,直接死在尚方司吧。
害他信儿,都死!
“当年陈氏小产,臣亦痛心。”
“陈氏小产后,悲痛欲绝精神恍惚,臣怜惜她,无奈之下,特意允许她回幽州休养身体,祭拜爹娘。”
“臣和信儿都没有任何理由谋害陈氏腹中的胎儿。”
“男女尚且不知,就算是男胎,又能如何,信儿是嫡长子,早就被请立为世子,一个继室所生之子,根本动摇不了信儿的世子之位。”
“不为爵位继承,难不成是为了父爱?”
“督主明鉴。”
谢逾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轻轻的敲击着雕花大椅的扶手,眸光幽深冷冽的打量着匍匐在地的永宁侯。
正如永宁侯所言,并无动机。
那陈氏的指控,根本经不起推敲。
可,顾笙想对永宁侯施恩啊。
既然顾笙有意拉拢永宁侯,他就再推一把。
谢逾长睫轻颤,遮住了眼中流转的光环,嗓音清冷中又带着温和,像极了三月里细如丝柔如烟的春雨。
“皇后娘娘怎么看?”
谢逾轻飘飘的就将主动权交给了顾笙。
顾笙:……
“永宁侯,清者自清。”
“陈氏口口声声咬定了是景世子谋害她,只有水落石出,才能彻底还景世子清白。”
“本宫不会轻信了陈氏,但也不能因侯爷的一面之词,就断定陈氏撒谎。”
“侯爷爱子心切,本宫感怀。”
“本宫可卖侯爷一个人情,真相查明前,断不会有关于景世子谋害继母的流言传出。”
这些话听在永宁侯耳中,就是字字珠玑,句句肺腑。
永宁侯的双眼中迸发出灼热的亮光,感激的连连道谢。
以后谁再敢说顾皇后是祸国妖后,无德无才,他第一个急!
这分明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明察秋毫,有一代贤后的风范。
只要能保下信儿,就是他永宁侯府的再生父母。
“皇后娘娘圣明。”
顾笙看着永宁侯头顶噌噌噌猛涨的进度条,陷入了沉思。
一次次的事实证明,永宁侯不是一般的傻白甜。
“侯爷,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离宫吧。”
“方才之言,侯爷还请烂在心里。”
谢逾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侯爷,莫要辜负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对你的这份信任。”
谢逾凝视着永宁侯离去的身影,深沉地说道。
永宁侯身形一顿,又转身,重重的叩头,方离去。
这个头,永宁侯叩的是真心实意。
殿内,烛火摇曳跳跃,映照在柱子上,光影交错。
谢逾失神的望着烛火投下的阴影,似是不经意道“娘娘嫌弃永宁侯,又为何对其示好?”
顾笙蹙眉,她的嫌弃有那么明显吗?
抿抿唇,略作思索,寻了个听起来不太荒谬的理由“景信值得。”
盛名之下无虚士。
她爱屋及乌,没问题吧?
谢逾微怔。
“陛下,娘娘,今日的策论研读就不继续了。”
“改日再寻时间吧。”
谢逾看着案桌上堆满的还没来得及批阅的奏疏,眉心忍不住一跳。
今夜,恐又是一个不眠夜。
白日里,先是朝会,又为陛下解疑答惑,紧接着就被请至懿安宫处理奉顺夫人和永宁侯继夫人的事情,而后又是研读策论……
分身乏术!
顾笙顺着谢逾的视线看向了堆砌如小山的奏折,瞪了如蒙大赦的萧砚随一眼。
萧砚随摸摸鼻子,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他现在就是想批阅奏疏,谢逾也不放心交给他吧。
“笙笙,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萧砚随蔫蔫道。
顾笙: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力反驳。
“今日多有叨扰。”
“那本宫和陛下就先行离开了。”
“谢督主保重身体。”
就在顾笙即将跨出兴泰殿大门时,谢逾轻的就像是一阵风的声音响起“不知懿安宫可还有春笋鲜菇汤?”
“提神。”
顾笙欢快的点头“有的有的。”
“本宫一会儿就让宫女给督主送来。”
身体是守护江山社稷的本钱。
她和萧砚随两个傻子,还需要谢逾做指路明灯呢。
萧砚随和顾笙共乘一辇,月影横斜,池水清浅。
萧砚随慵懒的靠在顾笙的肩膀上,把玩着腰间的香囊,漫不经心的嘟囔道“笙笙,你与谢逾是不是比朕知晓的相熟?”
顾笙歪头,一把推开萧砚随,将香囊重新系好。
“为什么这么问?”
“你给谢逾送春笋鲜菇汤是意外吗?”萧砚随歪着脑袋,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执拗。
“笙笙,谢逾从不食荤。”
萧砚随靠近顾笙,低声耳语。
“此事,唯有先皇和朕知晓。”
“而在素食里,他偏爱各种鲜菇。”
“笙笙,不会这般凑巧的。”
顾笙秀眉微蹙,夜色给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脸上的神色。
似是追忆。
似是缅怀。
“并无太多私交。”
“他对我颇有微词,陛下是知道的。”
“若是最深的交集,应该是乾熙二十年的仲夏。”
“陛下应该是知晓,每年仲夏我都会去国寺小住一月,为亡母诵经祈福。”
“那年的仲夏,谢逾也在。”
“谢逾在国寺点了百盏长明灯。”
“七七四十九日,他日夜跪在蒲团上抄经祈福祝祷,我偶尔会遇见他。”
“那时,我还不知,他是谢逾。”
“最开始,我还以为他和观棋兄长一般先天缺陷。”
长得瘦瘦小小,浑身的戾气凝重的似是要化为实质。
仿佛就连宝相庄严的佛像金身都无法度化他身上的戾气。
梵音袅绕,也无法净他心台。
他不信神佛能渡人,可偏偏还是虔诚的点了百盏长明灯,抄了四十九日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