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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二族不同,妖族力量大多由血脉传承,除非碰上特殊机缘,不然一个妖从出生之时、从他的父母,大抵就能判断出他之后的成就。

而魔族则就不同了。

血脉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后天对力量的吞噬。

魔族天生就拥有贪婪的吞并能力,从同类身上可以汲取力量。

这种同类厮杀以获得力量的方式也因此被外族所诟病。

而蒲绒原本以为公子离开青丘,只是因为从小被拘在山里,所以想出来看一眼外面世界的繁华。

可现在...蒲绒张了张嘴,想说点劝诫的话,想劝他放下执念,可看到对面怜固执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

怜轻飘飘的抬眼看了眼正明媚的天,说:“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去。他还有很多要去做的事情,他很惜命的。

蒲绒拿他没法,只能一路跟着他,又一路劝着他,试图让他跟自己回青丘。

可蒲绒从小到大都说不过他。

“公子,你这么干,夫人知道吗?”

怜哼了声:“她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蒲绒:“...”这倒也是。夫人...公子和夫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固执...

而怜的目的地很明确,他要去魔域,他要去杀掉他的生父,那个抛妻弃子的烂人。

虽然他选择的方式,是他之前所不屑的方式,可他尝试过其他手段,都没有办法获得更多力量。

半妖混种就是这么一个无用的存在,被天生就混杂的血脉杂质所遏制。

不管他怎么努力去习得妖法,去修炼妖力,他的经脉、妖骨、妖丹就像个大漏斗,根本留存不下。

他修炼一百分,最后能被吸收、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可能只有十分不到。

怜想,有时候那些妖也说的没错,他天生也注定就是个废物。即便有着出身大妖家族的背景,也是名不符实。

他如果不抛弃妖族血脉,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触及那个高度,没办法解怨。

所以即便是他厌恶自己体内一半魔族血脉,最后也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一半上面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魔域在大陆西边。妖族在东边,中间被人族底盘隔开。

但和人妖两族有些不同的是,妖魔大战后,魔族封闭了很多出入口,用以疗养生息。

且魔族地域内,魔气浓厚,人族妖族在魔域几乎没办法修炼,除了魔族外,也少有外族进入此地。

现在怜打听到的仅剩的几个魔族入口都在边缘地区,几乎要穿过整个人族底盘才能到。

而对于自己的生父,怜所了解的不多,几乎都是从母亲口中,以及几个母亲身边的老人浅谈几句知晓的。

生父是个浪荡子,和那些只追求力量的魔族不同,他本性当中的寻欢作乐属性更占上风,因此四处流荡。

他在魔族腻味了后,于是来到了别族领地,刚好碰上了不谙世事的九尾狐大妖,几句哄骗就得到了九尾狐痴心一片。

不过他天性喜新厌旧,对大妖也坚持不久太多忠诚,半年不到蜜月期就结束,不负责任的悄然离开了。

怜想,他那名义上的生父可能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半妖孩子。

他所知道的关于生父的信息不多,并且真假存疑。

但或许他母亲最后时候也预感到了什么,所以她留了很多东西下来,像是一个证明,又想用这种方式留他下来。

在家中藏书阁里,怜发现了这些东西。箱子里装着束好的发丝,抹额发带,佩剑剑穗...甚至还留下了一节指骨...

但这些物品里最关键的是一枚玉牌。

这是一枚身份玉牒,上面清楚刻写了姓名和家族,是宗族证明。

怜这才知晓自己生父姓甚名谁——甫轶,出生于魔族兹州上将甫家。

兹州位于魔族腹地,仅凭他的妖力几乎寸步难行。也是这个时候他心底打了主意。

他不管别人说他是疯子,他太恨那个魔了。

而蒲绒这时候找到他,也算是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因为他身上身无分文,一路上很难不狼狈。

不过蒲绒找到他的速度也比他想象的快多了。他以为蒲绒还有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找到他。

怜想到他的母亲了,那个心房几乎枯竭的九尾狐,不知道对于他的出走会是什么反应。

犹豫好久,他还是问了出口:“我娘她知道我离开青丘了吗?”

他长大后,虞几乎不见他了。

因为他长得越来越不像他父亲。

怜更多继承了他们狐族的艳美,相貌在整个族中都是顶好的存在,单看长相几乎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半妖。

因为半妖多畸形貌丑。

蒲绒纠结了片刻,但在怜犀利的目光下,还是吞吐的道出了实话:“夫人知晓。但没什么反应。”

蒲绒其实还有话没说。他曾经在夫人面前提过,要不要派人去寻公子回来,毕竟公子第一次下山,什么也不懂,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出去。

而夫人甚至话都懒得听他讲完,她一手揉眉心,厌烦的朝他摆了摆手:“无用。”然后就让他退下了,丝毫不在意怜的死活。

怜习以为常的“哦”了声,脸色冷淡,看不出什么反应来。

“走吧。”怜点了点前方,得继续赶路了。

从这儿走到魔族地盘,一刻不歇的话,得月余时间。

蒲绒叹气,没法,只能依着他。

伏安下一站他们定的是伏水,一路上能经过城镇,肯定就在城里休息了,怜不喜宿在荒郊野岭。毕竟蒲绒也到了,他身家钱财也来了。

到伏水的时候,他将将才把上次炼化的鬼气全部转化为魔力溶于血肉里。

要是有个懂医术的人现在来看怜的身体,也是能发现一个奇观。

妖骨半融,魔骨新生,体内妖丹萦绕的妖力都渗入了魔气的黑丝,一整个不伦不类。

似妖非妖,似魔也非魔。

怜记得他昨晚在伏水客栈继续在炼化那些压缩在骨肉里的鬼气。

他这次炼化没有佛法的镇压,鬼气冲击的生猛又烈,撕扯着他的骨肉经脉,身体就是战场。即便再能忍痛,到后面怜也几乎半昏迷。

不过,蒲绒知晓他炼化一事,还专门在外面给他守门警卫,所以他为什么还会被人绑走?

怜记不清了。

而蒲绒倒现在也还没有寻过来,不知道蒲绒现在知不知晓他失踪这事。

“既然你醒了,”卿婳见着他出神,出声打断,提醒着他,“那你也可以走了。”

她不想多有牵扯。

而且她又注意到了,对面人已经换了新的行头,布料看着还是很富丽华贵,生活成本什么的应该不用愁。

不知道她这话又戳中他哪个点了,他脸色青了两分,似乎又生气了,回答的话也说不出的奇怪。

像是个怨夫。

“你这么希望我走?”

“不是,”卿婳也是闲了,还真的和他争执了起来,“你不走那你要做什么?”

他哑口无言了,梗在那儿,只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盯着她,似乎是在惊讶又像是委屈。

他支支吾吾,但没说个什么所以然来:“我...”

她向外挥着手,真心情意送这个麻烦离开:“走吧走吧。”

不过这时候旁边有了动静。

“唔...”昏睡的古铎似乎被他们吵醒了,费力半睁着眼,有些迷糊认出来对面的两人之一,念着她的名字,“卿婳...?”

古铎也有些搞不清局势,甩了两次头,才清醒了几分,撑着地踉跄的站了起来。

他问:“我这是怎么了?”

同时怜也在问她:“这是谁?”

卿婳一个头两个大。

没管怜的问题,先给古铎解释着。

古铎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理解着现在的情况,眼神又打量着对面那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最后古铎也问她:“这位公子是?”看上去他们很熟的样子。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都在向她要个解释。

沉了口气,她微微笑,先指了指怜:“这也是个受害者,叫狸。”

然后转而向怜介绍古铎:“这是古铎。”

古铎“哦”了一声,虽然好奇心没有完全满足,也没再多问题。

而怜一副不满样子,并不满意她简单一句话就带过,他想开口继续问,但被她一个瞪眼止住了话口。

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沉默着。

“狸公子...是妖族?”

那双澄黄色的眸子实在太过显眼,让古铎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他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之前少于妖族相处,碰见一个妖族人下意识起了兴趣来,虽然这个妖族男子看着就不善相处。

卿婳对怜这个妖的脾气深有体会,所以即便怜还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看他一个细微蹙眉的神色她就能猜出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于是她忙慌的先开口打断了他的发言,不想闹得局面不好看:“呃...对的,他是妖族。”

怜抿抿唇,表情缓和了些,唇角看着隐约还有些弧度。

而旁边古铎则是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他们两个,说:“你们认识?”

“呵呵...”卿婳尬笑,只得承认下来,“嗯,认识...”

“好吧,那颂昭和司为呢?”

卿婳往外看了眼,有些担心:“他们还没有回来。”

古铎又说:“那要去找他们吗?”

她看了眼屋子里还摊睡着的那些男子,有些愁:“他们还没醒过来。”

“而且也不知道颂昭他们人去哪儿了。”到时候他们都去找人了,彼此互相错过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她看着对面古铎的脸色、状态也不算太好,估计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那等他们吧。”古铎又坐了下来,他倒是脸上看不出什么担心来,对于颂昭和司为两个人的实力放心的很。

卿婳也跟着又坐回台阶上,等着他们归来。

而几秒过后,她身边多了个有存在感的家伙。

他很安静,前面古铎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没开口,不过她知道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很烫,也不知道她脸上有什么,他一直在看。

她忍不住偏头过去看了他一眼,他眼里装着无辜,挑眉看她。

卿婳又什么都不想说了,随他去吧。

她身后可是有一个team了,就算是怜之后要纠缠,也插不进来。

想着颂昭,卿婳感觉自己心里有底气多了,腰杆也挺直了几分,有靠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们一直等到天明,等到身后那些男子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颂昭和司为都还没有回来。

醒来的那些男子其中有几个对自己被绑有些印象,不过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绑进了城主府里。他们只以为是什么拐卖徭役、或者对家动的手脚。

对此卿婳没多透露城主府的存在,她怕惹来更多的麻烦,到时候影响颂昭和司为办事了。

不过她在这些男子提出离开后,都让他们留下了自己现在伏水城这边的地址,万一有什么要作证的,可以联系找到他们。

她掏出纸笔,一个一个登记好了,才准他们离开这个破庙。

等到两页纸都写满了,只剩下怜一个不走的了。她和他大眼瞪小眼,示意他也赶紧和别人一样,登记走人。

他不情不愿的报了个客栈的名字,等卿婳开始提笔写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住的那个客栈吗?

她偷瞄他一眼,这么巧?

不过实在是太想和他分道扬镳了,她写起来字都是飘的,就想把他打发走。

想开口催他离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隔着远远的都听着有些热闹,不像是只有颂昭和司为两个人。

她跟着站了起来,探头看向庙外。

外面迎面有三个人走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认出其中两个是颂昭和司为后,看向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是个男子,身材有些高状,偏灰的头发有些短,但看着很清爽。男子五官看着有些犀利,不过表情总是笑呵呵,又亲切了几分,让人感到是个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