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府邸中,一辆马车,在一队持刀挎弓的护卫的护送下,直奔城南郊区。
作为扬州府城的贫民窟,一踏进这里,就有一股腐臭与贫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狭窄曲折的街巷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旁是摇摇欲坠的破屋。土墙剥落,露出里面杂乱的茅草与朽木,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房屋大多只有一间,勉强遮风挡雨。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一张破旧不堪的木床,上面铺着打着无数补丁、散发着怪味的薄被。
灶台上布满灰尘,仅有一口缺了角的铁锅,零散的几个粗陶碗碟随意摆放,裂缝中还残留着不知多久前的食物残渣。
街巷里污水横流,垃圾堆积如山,蚊蝇嗡嗡乱飞。
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在其间穿梭,他们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无助。大
人们则满脸疲惫,为了一口吃食辛苦奔波。男人们扛着简单的工具,或是去远处工地做苦力,或是到富人府上打零工
女人们在家中缝补破旧衣物,试图换取些许米面。
甚至还有半倚着墙门,门口放着一只鞋子的,那是活不下去的女人最后一条路,卖身。
这里糟糕的环境,让那些骑着骏马的护卫嫌弃不已,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知道,越是这种地方,就越危险,活在这里的人,都没什么指望和未来了。
属于是光着脚的,不怕穿鞋的。
敢搏命换富贵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这一行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
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他们自信武艺出色,但是却也怕惊扰了主子。
墙角边,巷子里,一双双满是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都在衡量,都在等待机会。
“一群臭虫!杀几个见见血!”
马车中,传出一道冷漠的女声。
护卫们没有迟疑,解下后背的长弓,直接搭箭就射。
伴随着箭矢呼啸之声,周围发出数声惨叫声。
那些等待机会的人,见识到了厉害后,又死伤了几人,不甘的散去。
“哼!贱骨头!眼珠子都给他们剜下来!”
马车中,一个束着高马尾,一身火红襦裙的少女满眼厌恶的看了窗外一眼后拉上了布帘。
坐在她对面的另外一个蓝裙少女,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掌。
“小妹,正事重要。”
看似温柔的语气中,却也没把窗外的人命当回事儿。
“知道啦!我的好姐姐,先去见你的情郎最重要!”
“走!”
又走过了五六个街道,一座与周围截然不同的小院,出现在马车前。
并非是这座小院子多么豪华,而是它的整洁干净,还有院子里摆置的刀枪剑棍,显得和周围的脏乱格格不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白莜一行人也没有遮掩行踪,自是被符应化察觉。
此刻早就站在院中,看看是谁来找他这个被遗忘之人。
当马车帘掀开,白莜那张清冷秀丽的脸露出来的时候,符应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冲她微微一笑。
而白莜,看着院中那个身着粗布麻衣,脸庞枯瘦沧桑的青年,眼眸中不由得涌出泪水。
谁能想到啊,当年那个声威赫赫,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现在竟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快步上前的白莜,一把抱住了符应化,白嫩娇艳的脸庞贴在他粗粝的粗布外衣上,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应化...我真的好想你...”
来时的千言万语,此刻只是化为了一句简单的思念。
感受着怀中美人的温润,符应化只觉被圈禁在这里的怨气都消散了几分。
明知道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白家功不可没,但是符应化却很难迁怒于眼前这个爱他,且他也爱着的人。
后一步下马车的白嬛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微微撇了撇嘴,然后好奇的看着符应化。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男人,和那个威震扬州的符应化联系到一起。
往日里只是听姐姐说过,符应化多么有才华,有能力,有气魄,被夸的那真是一个天下少有的青年俊杰。
仔细打量着符应化的白嬛,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勾了勾,马车旁等候的护卫不动声色的散开,围在了小院周围。
白嬛临行前,白震特别单独嘱咐过她,若是符应化心有不愿,则立刻斩杀,以免生变。
若是从前,白震为着惜才,为着女儿的以死相逼,只是将符应化圈禁在这里,不让他出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扬州马上面临战争危机,这个时候符应化脱困出去,或者被王瑾拉拢所用,或是趁乱生事,那可就彻底完了。
符应化心思敏锐,从看到白莜,到发现那些护卫的动向,再结合近日里听周围街坊谈论的消息,他大概就猜到了白莜来此的目的了。
要不是能用的着他,他不信白震父子会放白莜来和他见面。
“莜儿...看这情形,我是能出去了?代价是什么?”
白莜缓缓松开环着符应化的手臂,抬头看向他。
“率领扬州军,抗击镇南王!”
“哦?”
“把扬州军交给我?”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符应化的意料了。
他能在这城南贫民窟里听到些消息不假,可终究是底层渠道,获得不了太详细的情报。
本来他以为放他出去,就是做些副手辅佐的活儿,没想到白震竟然敢将扬州军交给他。
看来,那镇南王给白震的压力真的很大,也意味着,镇南王真的很强。
“你父亲他们就不怕?”
白莜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毕竟符应化落得这步田地的原因她是清清楚楚的。
“应化!只要你安心御敌,你我即可成婚!你可愿意!”
听着白莜坚定的语气,符应化定定的看着白莜的眼睛,里面只有深情的爱意。
“我...”
见符应化迟疑,白莜不由得有些急切,她不傻,虽然白震没说,但是跟来那么多持刀挎弓的护卫,猜也能猜到是来干嘛的!
“应化!”
见白莜着急,符应化也不再犹豫。
“好!我答应。”
他实在无法拒绝,美人恩重,要不是白莜的坚定,他可能现在就不只是圈禁了。
更何况,他等白莜,已经太久了,情之一字,少有人能逃其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