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张逸虚与那五位雇主的合作已经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百域神朝内仍旧平静,那些雇主自然没理由联系他。
所以这两日,张某人也只是游离在皇城之外,盘算着未来的事。
而这番外出的遭遇,让他见到了很多熟人。除了唐沽之外,还包括消失已久的苏道生,以及气息有变的洪泽。
当然,不止是他们三人,还有其他人。只不过这部分人他还不怎么熟悉,若要强行接触,恐怕需要另寻途径。
这些人的到来,的确给张逸虚的计划带来诸多不确定因素。因为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人。
一到百域,他们那桀骜不羁的性格就展露出来。毕竟在这个地方,“杀人”是一件可以推脱的事。
所以不约而同的,他们参与了这场杀戮。而杀戮的结局就是……百域外围的杀伐因他们的存在有所消弭。
因为当初那群亡命之徒伤的伤,死的死。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想要印证武学的疯子。
外围的杀戮一如张逸虚预料那般,沉寂了许多。至少已经没有血腥味顺着山风飘入城内。
而剩下的部分杀戮,大多来源于那些“迟到的”竞争者与心怀不轨者之间的较量。
而这,还仅仅是两天的成果。
听说此等见闻后,张逸虚有理由相信,若是再给他们一点时间,百域外围的杀伐或许将会完全停止。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外围的琴剑杀劫还在,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制造着罪业,所以杀伐仍会继续。
所以尽管心里有几分不顺,但张逸虚还能接受。毕竟这些人或将为其带来足够的益处。
除此之外,便是百域内部的事。以武纳婿的进程没受任何影响,张逸虚还抽空以东流的身份报了名。
但就在两日前开始,每天早晨他都会收到一份来自皇城内部“更新”过的参赛名单。
名单上的人比他第一天收到的要少上许多,其中一部分是永远的消失了,另一部分则是排除在外。
当然,人数的减少并不会影响到张逸虚的作为,他还是在想方设法的将罪恶引导在更多无辜者身上。
这部分人的“消失”虽不合张逸虚的心意,但他也不可能主动去调停。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群多管闲事的正修。
例如,君令。
毕竟君令是为了阻止灾祸而来,而他张逸虚,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调起战争而布局。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君令口中的灾祸是什么,不过君令的调停手段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布局。
所幸,两天前君令受了重伤。张逸虚曾抽空去看过,伤势还颇为严重。至少最近的一个月里,他都难能动武。
除去这条好消息之外,张逸虚基本没有其他收获。
他仍然没有探寻到澹台郁弥的秘密,这两天澹台郁弥也以各种理由拒绝他的邀请,而且这些理由还都是正经回应。
此外,被他安置在皇城内的那只式神,也不知什么时候与他断了联系。
想来,应是澹台郁弥了解到了什么,才让他如此提防。不过收获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至少他通过那五位雇主,知道澹台郁弥与神朝大将军关系不和。
帝君和大将军的关系不善,当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今日,谋者便决定去找那位大将军一谈。
本来像这种“两个身份悬殊太大的人见面”的事,应该是由身位高者主动提出。这过程称为……结识。
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张逸虚过多等待。他来这里的时间还太短,他的声望也不够高。若要等待大将军的传唤,估计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
“也罢。虽说‘自荐’的方式不对,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况且若是一切顺利,应该还来得及……”
念及于此,张逸虚也没有过多耽搁,便向着将军府走去。
……
就在张逸虚前往将军府为他之未来谋算时,在西域更深处,有两名道人正求剑而往。
于焉此时,两人顺着地图所指,来到一处未明之地。放眼望去,只有一条河流蜿蜒曲折,通向一处村庄。
庄内有袅袅炊烟于境外飘来,携带一缕不属于道界的人间烟火。
“按莫于期的说法,光影迷途应该就在这附近。”
安夏看着眼前景象,再对比手中地图,忽的感到几分不可思议。
“只是这附近……”
对于友人的迟疑,柳文也无法给出确定的回复。毕竟眼前的村庄,可一点都不像什么光影迷途。
地图是莫于期亲手所绘,想来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有问题的,当是他们两人。
“先去找人问问吧。”
“嗯……嗯?那里有个人。”安夏正欲点头答应之时,忽然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有一个人。
而柳文顺着目光看去,自然也发现了那名背靠大树、把头埋在膝盖上的女孩。
就目视结果来看,那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穿着鲜艳的衣服,大抵十四五岁,正是情感丰富的时光。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向着那人走去。待两人走的近了,那女孩才恍觉有人前来,于是急忙抬起头。
只是片刻之后,女孩眼里期待的光芒一闪即逝,转而化为警觉。
“你们是谁?”
看到女孩眼中的戒备,安夏与柳文同时停下脚步,并示意自己不是恶人。
女孩见到两人停止前行,眼中的戒备也放下许多。虽然仍有些不可置信,但通过红肿的眼眶已看不出什么。
“我们是游历天下的画家,因为听说这里有一处地方叫做光影迷途,觉得有趣,所以前来此地。”
对于自己两人的来历,柳文并没有如实相告。毕竟对方不是修道之人,所以天下五正的名号可能没什么作用。
“只是我师兄弟二人来到这里尚未找到传说的光景,却独见你一人在此哭泣,所以上前询问。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加谅解。”
明明眼里还泛着泪光,但女孩回答之时却已收敛了感情:“原来是这样,倒是奴家让两位先生见笑了。”
“不知姑娘可知晓那地方在何处?”
女孩站起身来,偷偷擦干眼泪,随即轻声说到:“两位从远地而来,可能不清楚此地的风俗。你们所说的光影迷途,应该就是我们所说的‘仙门’。”
对于女孩的言论,柳文两人还未来得及诧异,便见女孩抬起手,指向此地东方:“就是那个地方。
每次月圆之时,仙门就会开启一刻钟,如果能有幸进入,或许就可以得道成仙。
不过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说辞,实际上我并不相信。与其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还不如抽时间带我去附近的小镇。”
说到这里,女孩的语气明显低沉下来。听起来,这应该就是她在这里独自沉郁的原因。
“说到底,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未见过有人进去过。那光影交错的梦幻光景,也许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说不定。”
话至末尾,女孩的语气中升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看样子这则古老的传说,给她的人生带来的只有苦痛。
“不过两位先生既是丹青绘手,应该对那等光景十分向往吧。”
“正是。我等也因此,才长途跋涉至此。”
“正好,三天后就是月圆之夜,届时先生们可以好好观摹。”
“多谢姑娘相告。”
“不用客气。对了,如果两位不嫌弃,这三天可以居住在我家里。”
女孩目光投向远处村庄,继续说到:“从这里能见到的那座宅子就是我家。”
“这……”
对于女孩的盛情邀请,柳文有些犯难。以他们的能为,这三天里餐风饮露也比欠下凡人的人情轻松。
“是先生觉得我别有所图?”
“不,你误会了。”
“不管我误没误会,在我难过的时候你们正好过来搭讪,于情于理,我对你们都抱有几分好感。
虽然我的家教让我对你们这样的‘先生’充满了尊重和敬意,但我的邀请也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若是两位不愿,也请自便。”
话都说到这份上,柳文两人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既然如此,那我二人便要叨扰数日了。”
听闻此言,女孩忽的喜笑颜开:“无妨无妨,母亲若是知晓两位先生的到来,应该会很高兴。”
女孩举手一礼,示意两人跟她前行。去村里的路,当然是顺着河道而走。
走了几步之后,女孩忽的回过头,看向安夏:“两位先生此前可游历过哪些地方?若是方便的话,能否与我说一说。”
这一次,还没等两人说什么,女孩再度补充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们什么,我是真的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生来就呆在村里,也从未外出过。虽然通过书籍目睹了许多缤纷的画面,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过。
两位先生既是画师,空闲时分,能否为我画一幅村外之境?”
不知何时,三人已经停了下来。而听闻元梦书的请求后,安夏点头许应:“可矣。”
“真的吗?”女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一息之后似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俏脸一红。
“那奴家在此,先行谢过两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