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夏州府,华通县。
“知县!您回来了!”当躲在门洞偷懒的门子,看见多日未见的刘奇时,瞬间激动起来。
刘奇微笑点头,就背着包袱走进了县衙。
他这次回来,几乎没惊动任何人。甚至连李陇在城里布下的暗线,都不知道这位刘知县是什么时候,从哪个城门进城的。
当衙门里的众人听闻知县回来的时候,也一改往日的慵懒,纷纷涌出值房来向这位上司问好。
“知县,好!”
“好!”
“知县,辛苦了。”
“嗯。”
“知县,吃了吗?”
靠,这问候方式,不会是析津府派来的吧。
张义对于这些问好的下属一一做了回应,不等县丞几人赶过来,他已经穿过月亮门来到后院。
在与小三子几人稍作寒暄以后,他才推开房门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夫人——张淼。
“呀!夫君回来了!”
张淼对于则成回归,表现的很是热情。拉着对方坐下的同时,还不忘亲手端上一杯热茶。看着于则成饮上一口,这才欢欢喜喜的绕到其背后,用小拳头给对方轻轻捶打肩膀,以起到缓解疲劳的作用。
“夫人,别忙乎了。”
等二人各自落座,张淼才低声问道:“夫君,我父母他们……,还好吗?”
张义哪怕是早有准备,也不禁心中一叹。
他回以一个微笑:“都挺好的。误会也解开了,人也放出来了,岳丈大人甚至还恢复了以前的官职呢。”
张淼闻言,脸上的喜色又盛几分:“那就好,那就好。夫君,自从你们走以后,我每天就担惊受怕的。特别是夜里睡觉的时候,经常梦见娘亲他们浑身血淋淋的。别提多可怕了。”
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用手抚摸着前胸。
张义对张淼还是心存那么一丝愧疚的,终究是自己设计抓了对方的老爹,日后要是让她知道,还不定是什么结果呢。
“梦都是反的嘛,岳母还有你哥哥他们,不仅一点苦头没吃,还胖了一些呢。”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张义才以处理积压公务为由,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他这边刚出门,就被魏家兄弟拦住,还神神秘秘的把他拉进兄弟两个居住的房间。
“咋了嘛?几天不见,你俩怎么鬼鬼祟祟的?”
张义刚坐下,就开起了玩笑。
只可惜,魏峰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当即给弟弟魏海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门外守着。
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魏峰才低声说道:“郎君,您对傅家两个小子的身世背景了解多少?”
说完,就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张义对于那场“比武”一无所知,猛然被对方问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难道,傅家兄弟暴露了?
他借着整理袍袖的机会,避开对方注视,轻声问道:“怎么了?”
魏峰没发现什么不对,心中更加焦急,这才把他找傅家兄弟比武试探的事情说了。
临了才说道:“郎君,这二人绝不是镖师出身,武功路数完全不对。”
“哦?是吗?说说看。”恢复冷静的张义,这才抬起头迎向对方。
“郎君,您想啊。镖师面对的是什么人?江洋大盗又或者路上的抢匪。武功路数讲究的就是大开大合,一把佩刀要在最短时间内制服或者击杀对方。”
魏峰见于则成点头回应,又继续分析:“可傅家兄弟的武功路数,完全与之相反。刀法简直是稀松平常,要不是我弟弟有心试探傅武,对方连三招都撑不下来。”
张义听到这里,心中不免一叹。真是百密一疏啊,他们想过话术,考虑过方言,甚至连平时的生活习惯都考虑进去了。可偏偏没想到,武功这里会露了马脚。
“还有吗?”
“有啊!”
魏峰下意识看了房门一眼,又把声音压低了些:“傅武的刀法虽然普通,可是贴身肉搏的功夫倒是了得。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彻底出卖了他的身份。”
说到这里,魏峰就把傅武那个下意识摸向后腰匕首的动作演示了一遍。
最后才说道:“郎君,我敢保证,他当时绝对是出于习惯才使出的这个动作。说明他常年惯用匕首,您想想啊,哪个镖师会精于匕首杀人?是不是身份非常可疑?”
至此,连张义都不得不佩服魏峰的眼力和分析能力。居然仅用两场不起眼的比武,就看出这么多破绽。
他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对方说道:“那依你看,傅家兄弟究竟是什么身份?”
魏峰对于这个问题,显然早有准备。几乎是脱口而出:“属下想了许久,傅家兄弟,准确的说,这个傅武必是秘谍无疑。”
张义闻言,心中动了一下。尽量用平缓语气问道:“他就不能是飞贼吗?那些人蹿房越脊的,也是经常用短兵器啊。”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同样是匕首,也分什么人用。飞贼讲究的是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而且轻易不会伤人,更别说取人性命了。可傅武的身法非常一般,却惯于用匕首杀人。属下除了秘谍以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张义听完对方的分析结果,可以说大为头疼。首先,他不得不承认魏峰是个人才,而且是那种顶尖人才。无论是见识,还是眼力,又或者分析能力,都是不可多得的存在。可正因为如此,对方的真实身份又让他有些忌惮,辽人秘谍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未来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啊。
念及至此,张义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也是事关魏峰生死的问题。
“那你以为,傅家兄弟是哪一方的人马?西夏?还是宋国?又或者是哪一方大势力派来的。”
这个问题,显然把魏峰难住了。
他沉思半晌,才摇了摇头:“属下也想过,可终究没个定数。俺试探过二人的生活习惯,好像和西夏的平民百姓没啥区别。而且宋国秘谍,俺也是接触过的,这二人又没有宋国秘谍身上的那股味道。”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是飞龙院的秘谍,安排在我身边负责监视的?”
魏峰听到于则成的这句话,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多半是吧,毕竟监视官员,也是飞龙院职责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