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炀趴在地上,他听见了身边的躁动,有他的亲信冲上前来,可他不知道这是杀他的还是救他的,这样的情景下反或不反只在一念之间。
“是阴谋,是那些鬼物的阴谋,是北羌的阴谋啊……”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喊声,可风雪仿佛一堵高墙,将他的怒吼困在其中,他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听见这话,也不知道有谁能听进心里。
他想,这次真的要死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逐渐和地面冰雪融为一体,或许下一秒他就会被马蹄踏断腰身脖子,被自己的兵士踩成一滩烂泥。
可……这都不是他最担心的。
五公主若身死,轩辕家必反,武将争权两败俱伤,无论最后谁是赢家都再难抵挡北羌铁骑。
“不行……”他已然喊不出声,竭力出口的两个字也不过是胸腔微弱的震荡。
就在这时,有什么衔住了他后颈的甲胄,如同铁钳,一把将他和地面分离提到半空。
封炀只觉得一阵眩晕,随即便看见了一张放大的脸。
那是张曾让他恐惧怨恨,阴邪至极的面容,可此时却让他无比的亲切。
“嚯……”冥一的声音轻佻又散漫:“好惨。”
他又凑近了些,手腕反转将人全方位打量一遍,最后下了判断:
“没什么用,可惜了……居然是自己人。”
封炀想回话,可张嘴便是猛烈的咳嗽。
“别急,多的是时间说话。”冥一笑吟吟的安抚他,与声音截然相反的是他干脆的动作。
封炀只听见一声轻微的脆响,两颊一疼,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在舌根化开一阵清凉。
不等他反应,又是一声,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刚刚卸了他的下巴。
“若经了我的手还是死了,我主人会不开心的。”冥一的声音幽幽传来:“现在说吧。”
封炀确实有许多话想说,他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五公主的计划是什么。想知道如今有几成胜算。
他想提醒她这情景早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扭转,他想说下面的兵士其实大半不知鬼物的阴谋,也未曾被北羌策反。
他想让五公主缓一缓,他们只是受人蒙蔽,他们并未背叛家国。以此刻断数万兵士生死实在武断。
可他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下意识的朝人群看去,随即瞪大了眼睛。
预想中的冲突并未发生,人群正齐齐朝主帐方向看去,他亲近的几名将领甚至还维持着压阵的姿势,却也转头看向远处。
就看见主帐方向的火光中,缓缓展开了一面
巨大的
北羌的战旗……
封炀驻守边关时曾与他们数次交手,不止是他……
下方兵士都是上过战场的儿郎,他们太知道这面旗意味着什么,偷袭,放火,迎面的刀枪。边关割面的风雪,无数兄弟残破的尸身,仇恨一早刻在血液里,让他看见这战旗便气血翻涌恨不得扑上去咬下对方的血肉。
他们如今……竟是为北羌而反吗。
无需知道全貌,分析是谁的挑唆本就不是兵士擅长的,只这一面军旗就如同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兵士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不是监军与将领之争,也不是轩辕家和曹家之争,他们这一反,举得竟是这北羌的战旗。
“冲!冲啊!踏平安阳军,斩杀那妖女!”眼看事情不好,混在人群中的细作当即高喊出声。
可没了那混乱掩护,原本无从分辨的人此时却无比清晰。
“杀了他们,快,快杀了这些挑唆的贼人……”封炀挣扎着开口。
冥一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却:“将军怎么这般好战……”他颇为遗憾的叹息口气:“我家主人心慈,不肯轻易杀人呢。”
话音刚落,下方出现了让封炀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
一名二十上下身着曹家甲胄的男子竟不知从何处展开一面北羌战旗,三两下系好后扛在肩上,和着那一声声喊杀率先冲了出去。
“踏平安阳军!”他声音最为响亮,也将还在震惊中的兵士彻底叫醒。
无数人跟着他冲了出去,可却不是奔着那些尚在灭火的安阳军,刀剑瞬间径直朝他砍去,只一转眼那人就没了声息。
“呸!奸细!”
“羌贼!”
“走狗!”
骂声响作一团。
…………………………
耶耶耶
又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