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南棠有些意外:“强大的供养人吗?”
她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良禽择木,借着高枝再攀高枝也没什么,敢坦荡说出来,怎么也比惺惺作态花言巧语好一些。
“是。”那少年应了。
“哪怕你明知道我并不是什么仁善的主人?”南棠继续问。
“是。”少年深吸了口气:“恩人知道的,我们兽奴为了活下去,是不计代价的。”
他声音有些哑,但依旧很温顺,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兽奴不受北羌律法保护,他锁骨正中那条代表身份的暗金色梵文,再厚重的衣料都遮挡不住。
在北羌,没有供养人的兽奴和无主的鸡犬一样任人宰割,他当然需要一个强大的供养人追随。
可……他如今在西晋境内,知道兽奴的人没有多少,或许寻偏僻处搭个草房少与人来往,也能活下去。
他知道跟着这位公主不是唯一一条路,但他不想赌,或者说如果一定要赌,他也想押在这个人身上。
“如果连自己活下去的能耐都没有,那寻个主人确实是个好决定。”
南棠与他的眼睛对上,目光却没什么刺人的轻蔑。
她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只是平静的询问他的想法,客观的说出利弊。
“恩人……”少年心中一喜,却听见南棠继续说:“但我没有兴趣。”
没兴趣吗……
少年的头一点点垂下,好一会他的声音轻轻传来:“可是恩人,您那夜说过,喜欢……我的身子。”
他咬着牙,躬下身子艰难的拿手解去披风,似乎又有眼泪掉下来,可他来不及擦,便再急慌慌挡小腹的伤痕。
南棠挑眉轻笑:“小蛇这意思,是身子给了我,就赖上我了吗?”
依旧是十分平静的语气,细听还有几分笑意,可这一次,他没勇气抬头。
就听南棠继续道:“我不知你们北羌什么规矩,但我这儿没这么一说。那夜之事,若能和我救你那一命相抵最好,若你觉得这身子值钱你吃了亏,也可以说个价听听。”
少年重重闭了闭眼,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不止喜欢他是假的。
喜欢玩他……也是假的。
他沉溺的那一夜,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半裸的身子忍不住发抖,他终于鼓起勇气想再开口时,南棠的耐心告罄。
“算了,价格去和观宁聊吧。”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抿:“漂亮的小蛇,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还没这个缘分。今日之后,你想跟我不会再拦,但兵士莽撞刀剑无眼,自己瞧着办。”
南棠看了看观宁:“带出去吧。”
“是。”观宁垂眸应了,他还在琢磨南棠最后一句,还没有缘份,那就是以后或许会有。
其实打发人这种事,哪用五公主亲自来做,她肯见这一面,就是留了余地。
观宁目光扫过少年的侧脸,那光洁的脸上,一双碧色的眸子格外澄澈。
车帘掀开,身旁少年起身时脚下软了软,观宁便不动声色的扶了一下。
“大人。”
他听见那兽奴小声唤他。
“我要一碗甜茶……”
观宁眼神顿了顿,或许旁人听不懂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但观宁却明白,他说的是价格。
北羌兽奴向来价贵,品相好的能卖到百金,但无论供养人之间定下什么价格,给兽奴的都是一碗甜茶。
他没供养人接手,自然也就只值这一碗茶。
马车外,冥一抱着肩膀靠在一旁,目光在那少年身上扫了一圈,轻轻哼了一声。
这世道,若是路都铺到脚下还是走不明白,那就是不配活着。
观宁看向他,没等开口,冥一已然自顾自朝马车走去。
他身上还是那件衣服,错身间血腥味浓得骇人。观宁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冥一便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铁链哗啦作响。
“换不了,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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