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弦看出了风吟的恐惧,近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了尸体遍地的丛林。尽管风吟并未说一句话,握着她的手,依然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秋弦一阵心疼。
秋弦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风吟,来到一开阔处,一旁泉水叮咚。月光洒下,正好可以看见对方的身影。
秋弦见前方水草丰茂,松了马儿的缰绳,抚摸马脖子,柔声道:“歇会儿吧,马儿要吃草了。”
尽管他已经猜测到数里外一定还有伏兵,但他不想让风吟不安,言语行动甚是平静。他薅了一把树叶垫在苔藓上,恢复他戏谑的语气道:“丫头,要么坐在树叶上,要么坐在我膝盖上,你选哪一个?”
风吟瞪了他一眼,一起屁股坐在树叶上,背靠一棵巨柏,仰望丛林空出来的一圈灰白夜空。已经两日未睡了。她不想睡,只想日夜兼程地赶路追上洛亦尘,她不敢睡,只怕一睡着又有人追杀她。
“饿了吗?”秋弦从包袱里摸了一个石头一样硬邦邦的馒头,冲她晃了晃。大战一场,不饿是假的,她接过馒头,一口一口啃了起来。她知道,上了高地,气温骤降,虽是初秋却已凉似初冬,馒头硬邦邦的。
秋弦从怀里摸出一粒樱桃大小的丸子,丢进自己的嘴里,咔擦咔擦嚼了,砸吧嘴道:“真是好东西!”说完又摸出一粒,凌空一扔,再伸出嘴接住了,嘎嘣嚼碎吞了。
“要吗?炊玉楼的‘甜蜜蜜’糖丸。就剩一粒啦,不要我可就不客气啦!”
炊玉楼的“甜蜜蜜”糖丸她可是吃过的。刚到锦陵城那会,她和酒翁啥事没有,整天游走在各大酒楼吃天喝地。闻名锦陵城的炊玉楼各道拿手好菜,就算是抠破兜底也要尝一遍的。
“甜蜜蜜”糖丸是炊玉楼的独家小点,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做成,看上去像一粒泥豆子,不甚美观,但是含在嘴里须臾即化。初尝时微微苦涩,缓缓地则有一股绵密丝滑的甜蜜,叫人欲罢不能。尤其是在饥饿时吃上一粒,能迅速补充体力。
风吟想起“甜蜜蜜”的滋味,便开始掀起手里馒头又干又硬,叫人难以下咽,便冲秋弦伸出手去。秋弦弯起一双眉毛,露出一抹邪笑,不过在夜色的遮掩下,难以察觉。
秋弦把那一粒“甜蜜蜜”小心翼翼放在风吟的手心,见她毫不怀疑地吃掉了,心中数着:“三、二、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轻唤一声:“倒!”。
刚听到“倒”字,风吟就歪过身去。
她刚吃下“甜蜜蜜”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虽然“甜蜜蜜”确实初尝微苦,却没有这么苦啊!略略疑惑,脑子里闪过两个字“该死!”,便再也抵不住排山倒海的困意,逐渐失去了意识。
秋弦找到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约莫两人高处伸出好些粗壮的树枝,形成伞盖。就是这儿了!秋弦拔出青芒薅了几根藤条,粗略扎了一个网兜,布在树干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吊床。然后一手穿过风吟的腰,纵身跃上了树干,将风吟安置在那藤条网兜上。
安置好,他朝叮咚流淌的小溪伸出食指和中指,心念御水诀。溪水瞬间凝成一片柔性十足的白绫模样,随手指引凌空蹿了过来,绕风吟藏身的树干围成一片,形成一个湖泊。月光之下,闪烁着白花花的冷光。用一泊水做了伪装,冲淡风吟身上的血腥气息,能避免野兽袭扰。
走了十几步,再回头。一片白晃晃的水光中立着一棵繁树,风吟藏在夜幕下树冠里,果然十分隐蔽。秋弦满意地哼着小曲儿,冲两里外的埋伏圈走去。
扯下那黑衣人的面纱,虽未看见正脸,但是秋弦看见那黑衣人右侧耳朵下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黑洞,加上那双魅惑的双眼,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这几波人都是冲风吟来的,那便留不得了。
秋弦大摇大摆走进包围圈。他的神识已经捕捉到周围的埋伏地点,然而藏身暗处的人只看见秋弦一人,并未即刻发动攻击。秋弦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伸手往怀里一掏,摸出一把金灿灿的凤羽。凤羽上笼罩着一团金色的光芒,恍若一个小小的太阳,在黑夜中格外炫目。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要的东西,在这儿。东西你们可以拿去,只求行个方便借个道。”秋弦一边举着凤羽,一边大喊。
秋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杀机骤起。他集聚了浑身的灵力,尽数灌入凤羽之中,使之爆发出太阳般绚烂的光芒。他不过是借凤灵掩饰攻势,诱藏身暗处的敌人显身,待时机成熟,尽数歼灭。
果然,秋弦的耳朵已然捕捉到微不可察的动静,暗处的人已经按捺不住金光四溢的凤羽的诱惑。秋弦一挥乾坤手,瞬息之间可落千锤,砸出雷霆万钧,一夜即可将生铁铸成传世宝剑。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唯有天雷地火能与之匹敌。
秋弦以凤羽为饵,以自己为钩。他高举着一团“小太阳”,照亮黑漆漆的森林。
刷刷……头上落下一张巨网,秋弦被缚成了茧子,他使劲翻腾,才发现那丝网确非普通材质,很难挣脱。众人见秋弦被捕,藏在丛林的人放心走了出来,围着秋弦聚拢形成一个圈。
“小子,单刀赴会,你可真是嚣张啊!……别挣扎了,没用!这网可是金丝制成的,你越挣扎捆得就越紧。”
“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爷几个高兴了说不定赏你个全尸……”
“妈的,老子追这玩意儿,天南海北跑细了腿,终于可以歇会儿啦!”
“老大,还等什么,一刀捅死那小子,取了东西好交差啊!”
“不对,跟他一起的那个丫头片子呢?还是先撬开他的嘴,问出那丫头的藏身之处再说。”
……
一个身材瘦削,却透着狠厉和杀伐的男子托着一把大刀走到秋弦跟前。他把刀架在秋弦的肩上,歪着脑袋说:“不想死得太难看就告诉我那丫头在哪儿?”
秋弦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肩上的大刀,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好汉饶命!小的自知不敌,但是俗话说得好,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你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