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氏.......
除了送来两个无关痛痒的人质以外,几乎毫无诚意。
近来荆州不断传来楚军向夏口、巴丘频繁增兵的消息。
一边称臣,一边备战,东吴老传统,孙权本权了属于是。
不过夏侯献对此倒是不太在意。
因为在全氏悄悄联络建业的同时,洛阳已敲定好了整体的作战方案。
此番魏国集结水陆大军十五万,共分六路南征荆州。
第一路,任命镇南大将军王基为主将,安南将军陆抗、南郡太守王濬等将由他节制。
屯住公安,掌荆州水军顺长江而下进攻巴丘。
第二路,任命荆州刺史、平南将军司马昭为主将,奋威将军杜预、天门太守桓禺等将归他节制。
从江陵出兵南下进攻武陵、衡阳二郡,意在切断巴丘以南的补给线,迫使巴丘守军增援。
这一路的有一个特殊的任务,即“点炮”,将由这一路军以出兵平叛为由揭开战争序幕。
第三路,任命车骑将军王昶为主将,襄州刺史乐綝、襄阳太守胡奋、南阳太守夏侯骏、江夏(属荆州)太守羊祜等将由他节制。
从襄阳出兵进逼夏口。
第四路,任命安东将军诸葛诞为主将,汝南太守、弋阳太守、安丰太守归他节制。
从安城出发,越过大别山后,向武昌进军。
第五路和第六路则是由镇东将军郭淮部从寿春进军东关,征东将军胡遵部从下邳进军涂中。
目的是牵制有可能出兵援助武昌的吴军。
不过如今东兴大堤被吴国加固了许多,诸葛恪还在东兴堤两侧的山上修了两座坚城,易守难攻。
而徐州广陵的中涂水由于河道堵塞,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无法承担漕运重任。
故而这两路想要牵制建业的主力,其实挺困难的。
即便如此,夏侯献依然在徐扬部署了军力,聊胜于无吧。
而夏侯献则会在伐楚诏书下达之后,率中军两万屯住江陵压阵。
........
公元249年正月初六。
魏帝曹启前往高平陵,祭扫明皇帝陵墓。
相国夏侯献、大将军秦朗、卫将军曹爽等宗亲皆随行。
靖安司主事贾充代行中护军事,协同枢密院使王松、武卫将军许仪等留守洛阳。
郭太后还没从那日的糗事中缓过劲来。
前太傅司马懿在温县老家颐养天年。
太尉司马孚在怀念尚书台的鱼烩。
叛贼司马师在从建业回武昌的路上。
大将司马昭在江陵整军备战。
所以...这注定只是寻常的一天,甚至都不会被载入史册。
寅时,天子仪仗及其随行军队出洛阳城。
卯时,渡过洛水。
夏侯献曾不止一次来到这洛水之畔,但今日他却掀开车帘,静静眺望了一阵。
它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条河流,没有了今日的“洛水之誓”,或许后世不会有许多人记得它的名字。
巳时,一行人出伊阙关(今洛阳龙门石窟)。
预计在酉时便能抵达高平陵(今汝阳县大安乡)。
按照计划,天子和所有随驾人员都须在祭拜完毕后,在陵外休息一夜再返回洛阳。
日头西垂,天子仪仗终于抵达了万安山,高平陵便坐落在山脚下的一处台地。
陵寝坐东朝西,四四方方,周围以夯土围墙,正门外常驻有士兵把守。
天子仪仗到了陵宫门口,士兵们纷纷跪拜,行大礼。
天子曹启在李禅的搀扶下走出车辇,随行的诸位将军纷纷下马。
夏侯献也离开车驾,和天子一同进入帝陵。
皇家祭拜礼仪是繁琐且庄严的。
夏侯献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但心里忍不住想起些往事。
说来也是有趣。
当年曹丕驾崩后,刚刚继位的曹叡竟然死活不愿为曹丕送葬。
这传出去,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要扣在曹叡头上了。
群臣怎么劝都不行。
后来实在没办法,逼得曹真、陈群和王朗等人以天气炎热为由,固谏曹叡不必亲送。
几人自己背上黑锅,算是当作曹叡的遮羞布。
曹叡对曹丕的身后事十分冷漠,但自己倒是很注重这些。
他不仅在生前就给自己定好了谥号,还在临终前把自己死后的祭拜之事都定好了。
每年一小祭,每五年一大祭。
而今日,正好是曹叡驾崩的第十年。
祭拜仪式结束后,众人都依次向行营而去。
来的时候众人都绷得紧紧的,几乎不怎么互相攀谈。
但祭拜一结束就变得随意多了,比如曹爽就在跟他几个弟弟聊今夜该吃点什么。
不一会儿,曹爽问弟弟:“昭叔,你可还记得此处?”
曹羲环顾四周,轻轻摇头:“弟是一次来高平陵吧。”
“万安山啊,你没来过?”曹爽说,“我十几岁那会儿,文皇帝经常来这万安山打猎,那时阿父把咱几个都带着的。”
说着,他也看了看周围,回忆道:“这里除了冬季以外,其余季节林木繁茂,溪水纵横,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可谓是个游猎的好地方。”
曹羲艰难地回忆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好像记起来了,那年我还不会骑马,阿父还骂了我一顿,生气地把我留在府里了。”
“噢。”曹爽无奈,“许是为兄记错了。”
“我记得那时这里有许多野鹿,那日文皇帝射杀了一只母鹿,把小鹿留给了明皇帝射。”
“你猜怎么着,明皇帝竟是不忍下手,拒绝了。”
这跟曹羲印象中的明皇帝有差别,他印象里曹叡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
“为何?”曹羲问。
曹爽学着当年曹叡的语气道:“明皇帝说: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
“文皇帝听完当即心中有愧,放了小鹿一条生路。”
“这又是为何?”曹羲还是不理解。
曹爽眉头一扬:“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还不是因为文皇帝当年赐死了.....”
“咳!”秦朗忽然驻足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昭伯声音太大了。”
曹爽抿抿嘴,看向曹羲:“等会儿回去跟你说。”
二人闭口不言,继续骑马前行。
而在曹爽兄弟前方的车驾内,同车而行的夏侯献父子也在聊着些什么。
夏侯淼感叹道:“明皇帝的陵寝当真气派,青石板路从中门一直铺到正殿,而且正殿都是按照太极殿的规格建的。”
夏侯献知道儿子话里有话,只不过儿子没有明说。
曹叡大兴土木闹得满朝皆怨,许多大臣都不理解,吴蜀未灭,天下未平,为何陛下就享受起来了?
但夏侯献只是“嗯”了一声,对此不做评价。
做到皇帝这个位置,身后事自会有无数人评说,少他一个无所谓。
....
夜深了,帐外的寒风呼呼作响。
夏侯献坐在榻上,穿着亵衣,手中拿着荆襄各处备战的情报汇报。
不多时,他左手托着腮帮,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忽然!
一阵寒风呼啸着钻进大帐,帐内的烛火骤然熄灭!
夏侯献猛然惊醒,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道身影,夏侯献拔剑而起,警惕地看向前方,语气冷冽道:“何人装神弄鬼?”
“奉明来看朕,朕很高兴。但奉明的语气,朕不喜欢。”
“曹...”夏侯献惊愕:“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