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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青州雪 > 第249章 吾妻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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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未待那侍婢再开口说什么,官驿外已有甲胄声响起,听着脚步声似是急急往此处而来。

完颜芷缓缓抬眼,透过门上疏漏进来的光瞧出去。

侍婢自也听见了,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仓皇站至完颜芷身侧:“公主……”

“别怕。”完颜芷声音平静,毫无惧色:“两国既要开战,我这客居大胤的敌国公主又怎能不受牵连?”

她神色如常地坐着,身侧桌案上的茶水也因着廊庑下沉沉的脚步声而微晃起来。

“可大胤若要……”侍婢嗫嚅了几句,随后心一横:“他们若要对您不利该如何是好?”

“明骁舟是君子,”完颜芷微微侧过头捧过茶盏,有一缕发丝垂落身前:“在突厥小人环伺之时,我也有自保之力,如今也绝不会任人拿捏。”

她揭开杯盏抿了口冷茶:“你可曾听过大胤的一句古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未曾。”

“那就记好了。”完颜芷垂眼看着地砖上明朗的日光,嘴角抿着一丝笑意:“将门打开吧。”

……

泰亲王府。

黄柏正在明砚舟房中替他收拾行李,箱笼之中所带的不过是几身衣裳鞋袜并一些跌打损伤的伤药。

与从前一般无二。

而完颜芷大开院门欣然被擒的消息已然传到泰亲王府。

二人将酒坛埋在了一处廊庑之下。

叶朝洗净双手,看着那处新种下的,并不算茂盛的紫藤花:“明历已被夺了爵位,那两国的婚约自是不再算数。突厥使臣业于数月前返程,她为何留下来?”

明砚舟执着块巾帕,仔细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鼻尖是她惯用的发香:“完颜芷向兄长陈情,言其不愿见两国邦交因明历失德而毁,是以她愿留在大胤以待合适之人出现。”

叶朝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轻拧着眉:“突厥彼时因着收了大胤十万两的聘礼自也不会反对,不过损失个公主罢了,算不得什么。”

“没错。”

“可她所求究竟为何?”她转过身来,恰巧便见到明砚舟手中的巾帕。

其上海棠依旧。

他并未察觉她的视线,只将其仔细叠好放入怀中,随即低声道:“完颜芷若是回了突厥,怕是立即会被指给一位年迈的部落主。”

明砚舟抬起眼,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

今日天气甚好。

他微微一笑:“但她极有胆略及野心,这原因怕并不是如此简单。”

叶朝眉心已然皱紧。

二人静站了许久,明砚舟见她面色微沉,不由一笑:“莫要多想了,如今兄长已将她幽禁在宫中,一应行动定然受限,自也不能再与突厥暗通款曲。她之威胁,应是算不得什么。”

叶朝细想之下,觉得他此言甚是有理,神情自也缓和下来。

片刻后她弯起眼睫:“王府太过宽敞,我记性算不上好,是以你须谨记祝捷酒埋在何处,知道吗?”

明砚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明朗的日光掉落在她眼中,宛若璀璨银河。

她口中说得分明是小女儿的任性之言,但其实不过是盼着自己能安然回来罢了。

忍了许久的别离之情此刻突然如洪水猛兽一般涌出,他凝着叶朝的双眼许久,随后轻叹一声。

脚步顺从内心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双臂紧扣着她的肩胛,下巴抵在她发上,明砚舟低声道:“埋酒之地我已然记下,等我凯旋。”

他郑重的语句落在她耳畔,叶朝紧闭了眼,掩下其中的伤怀,随即抬手环抱住他的腰:“嗯,一言为定。”

……

大军开拔的时辰定在卯时初。

昨夜明骁舟出了宫,穿着一身寻常衣裳,提着御膳房做的几道好菜,连夜来了泰亲王府。

正巧见叶朝也在,便告知她叶期来了信,信中称金矿不日便可继续开采,他也一切安好。

叶朝听闻此信,自是极为高兴。

三人一道用了晚膳。

席间,明骁舟虽是笑着,可眼神之中仍是难掩沉重之色。

后来不顾旁人劝阻,饮了几杯酒之后,又絮絮叨叨了许久,口中所说无非是相似的关怀之言。

而明砚舟只笑着应下,神情之上丝毫不见不耐烦的神色。

席散之时已然夜深,明砚舟便未让叶朝回府,将她安置在原先住的院子中。

一切如旧,房中陈设丝毫未变。

可叶朝翻来覆去,却是毫无睡意。

直到烛火燃尽,房中归于黑暗,她仍在黑暗中睁着眼。

左右睡不着,叶朝便披衣下了床,重燃了支烛火后,扯过了一旁的簸箩。

外头明月高悬。

书房中的烛火经久未熄,明砚舟写完最后一个字,又仔细校对了一遍,这才放下笔。

案上所呈,是几纸墨迹未干的书信。

烛火遥遥映来,只见第一句。

“吾妻朝朝。”

虽尚未成婚,但在他心中,早已将她视为唯一的妻子。

待墨迹干透之后,他仍是垂眼看了许久,这才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中。

用蜡仔细封了口,他站起身将其夹在一本兵书之中。

黄柏推门而入来换烛火之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他看了看天色:“王爷,距大军开拔不过一个时辰,您去歇会儿吧。”

“就去了。”明砚舟转过身,视线落在那支新燃起的烛火上:“黄柏,我有一事须请你帮忙。”

“王爷此言过重,您有事尽可吩咐。”

明砚舟转眼看向房门处,漆黑的夜色侵吞而来,门口一处砖石上已不见了烛光。

他垂下眼,将那本兵书放回书架上,随即缓声道:“若我未能回来……”

黄柏骤然一凛,他猝然抬眸:“绝不会,王爷定能凯旋!”

“凡事不至最后,怎知结局?”他摇了摇头:“你莫要紧张,我如今只是假设罢了。”

黄柏双手紧握成拳,眼中已是一片湿意。

“若我未能归来,待我之死讯传回汴京时,请你将这本书交给朝朝。”明砚舟的指腹又抚了抚书名,眼中神情缱绻。

“属下……”黄柏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心中酸涩:“属下不会替您完成此事。您若有话,还请您回来亲自与叶小娘子说!”

明砚舟勾起了一抹笑:“若我可以的话。”

……

叶朝一夜未眠,天未亮时便起了身,去了明砚舟院中。

黄柏守在外头,见她来径直伸手推开了门,声音中沉闷:“王爷在更衣,您可在院中稍候。”

“多谢。”叶朝走到廊庑之下,听见房中响起了沉重的甲胄之声。

随后未过多久,房门便被打开,明砚舟从中走了出来。

见着来人,他莞尔一笑:“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叶朝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提步走近些:“大军开拔得急,我未来得及去寺庙中请平安符,便亲手绣了这个。”

明砚舟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了黛色布料上,用竹青色的绣线所绣的“平安”二字。

喉结轻滚:“你一夜未睡,便是为了这个?”

叶朝并未回答,只低着头替他将香囊挂在腰间,随后又退开些:“仓促了些,香囊似乎有些粗糙。”

明砚舟的视线落在她发顶上:“只要是你绣的,都好看。”

叶朝闻言抬起头,面上落满笑意:“愿我此愿能被神明瞧见。”

明砚舟喉间一哽,他还想说什么,便听见外头催促之言。

叶朝自也听见了:“万事小心,我就在汴京,日日相候大军的捷报。”

明砚舟一手提着剑,半晌后他郑重应下:“好,等我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