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拎着纸张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平房,还未进屋就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
推开房门,裴父正背对着大门从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倒水喝,听到自己儿子回来,背影微微僵硬一瞬。
“爹,大夫不是说了,让您以后喝热水。”
裴澈语气有些无奈,把买回来的纸张放在桌上,将他手中的杯子拿了下来,又拎起茶壶,
“我去烧水。”
裴父被他拿走了杯子也一言未发,只拖着迟缓的步伐往床边挪去。
裴澈拎着茶壶到了厨房,熟练的将小炉子里的火升起来,把茶壶放在上面烧着水。
“嗙,嗙,嗙!”
急促的拍门声吸引了裴澈的注意,
“裴大!开门!”
尖锐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咳,咳”
屋内的裴父又开始咳嗽了,
裴澈行至大门前,将刚拴上的门打开,
“红姨。”
红姨的巴掌险些拍在裴澈脸上,见开门的是他,扁了扁嘴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裴澈啊,你们家的房租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裴父从屋内将门打开,有些气喘,却强撑着开口道,
“咳咳,你这妇人,莫要胡说!我们何时拖欠房租了?”
红姨越过裴澈看了他一眼,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
“裴大,不是我说,要不是你们早早就将这房子租下来了,现下再高一成也是有人租的!
之前你们拖欠的房租还少吗?动不动就拖半个月、一个月的,我也是指着这点银钱养家糊口呢,哪经得起你们这么拖?
后日你们这个月的租期就到了,若是你们没钱交租,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后面有的是人排着队呢!”
裴父被她气的脸色铁青,喘的更厉害了,红姨见状拿袖子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
“真晦气,这么长时间都不好,你不会得了什么恶疾吧?”
裴澈朝左侧踏了一步,隔断红姨的视线,
红姨也反应过来自己在人家儿子面前嫌弃他爹确实不太好,清了清嗓子,将手放下来,有些尴尬道,
“裴澈啊,你也别嫌红姨说话难听,都是穷苦人家,我那小孙孙还指着这钱上学堂呢,你看。。。”
裴澈淡笑着打断她的话,
“红姨多虑了,小生自然是知道红姨的难处。”
红姨一听面上也缓和了不少,能不撕破脸的将这爷俩赶出去最好,她再租与别人还能多收些房租。
“那这。。。”
裴澈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几角银子,
“不瞒红姨说,下个月的房租早就准备好了。我爹他只是风寒拖得久了些,再吃几服药就会好了。”
“哎,哎,好!”
红姨见他拿出了银子,虽然有些可惜没办法租个更高价,却也比以往拖欠要好的多。
连忙伸手去接,在马上就要拿到之时,裴澈不知怎的手一松,几角银子便掉在了地上。
“哎呦喂!”
红姨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去捡,好在银子不像铜钱似的乱滚,很快就捡起来了。
正拿在手里掂重量,裴澈又开口了,
“不过既然我们是有租房契的,现下还没到时间。。。”
红姨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银子又被裴澈一把拿走,
“红姨还是到了时间再来吧,不然我怕到时候时限上说不清,后日您过来的时候记得带称。”
裴澈说完不再给红姨说话的机会,一把将门拍上,下了门栓,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不见。
裴父还在后面朝外面喊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只是底气没有那么足。
红姨被拍了一鼻子灰,气的不行,又不敢真强行将他们赶出去。
别说她们签了房契,听闻这裴大以前还做过官呢!不过看现下这父子俩落魄的样子,谁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只呸了一声,又低声骂了几句,
‘穷鬼!给点银子还要称。’‘小兔崽子,有娘生没娘养。’
但是也不敢待太久,那裴澈可比她高不少。。。
后日她肯定带着称一早就来,谁也别想少她一分房钱!
裴澈在门后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转身将裴父扶回屋里坐下,
“咳咳咳,你那银钱,是怎么来得?”
裴父看着他不发一言,鼓足了劲,一巴掌打在了裴澈脸上,怒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读过圣贤书?你可还记得你爹我曾经是个言官?”
裴澈被打了一巴掌面上也没有任何不耐,只低垂着眼睛道,
“记得,我还记得爹是因为弹劾镇北侯苍洱才被先皇不喜,罢了官的。”
“你这个逆子!咳咳咳咳咳。”
裴澈上前一步,想将棉被给他披在身上,被裴父一把挥开,
“滚开,莫要碰我!咳咳。
不孝不悌之徒,就会做些讨女人欢心之事,简直丢尽了我裴家的脸面!
我宁愿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裴澈并未反驳,见父亲如此坚持不让他碰,只道了声,
“我去给您烧水。”
便离开了房间。
待走到厨房的小炉子跟前,茶壶里面的水已经被烧干了,外面的壶身也被烧的有些发黑。
裴澈就站在厨房,听到自己父亲一路咳着从床边慢慢挪到了门口,将屋门从里面上了锁,轻扯了下嘴角。.
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地方有些灼热,用舌尖抵着牙床外的嫩肉,尝到一丝铁锈味。
裴澈也不嫌烫,用手直接将茶壶提起来放到灶台上冷却,准备收拾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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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楚漓虽然买了一路的东西,回府却一样没留,全部分给了夏衡和赵伯他们,
夏衡将此次逛街归结于将军的购物瘾犯了,看着桌上堆的点心和水果,
“希望将军多犯几次!”
赵伯也开始准备自家少爷回北境要带的东西了,不只是将军能用到的,还有些给北境将士们的补贴。
即使这部分补贴对于镇北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也是将军府早就做惯了的事。
不过这次他可有人帮忙了,一群人挤在他小院里。
夏衡给悟德递了个橘子,自己也拨开一个,赵蝶执笔,其他人在旁边围成个圈。
他们说,赵蝶写,偶尔打个嗑夲,夏衡便立马上去告诉她这个字怎么写。
都不用多说,赵蝶就会将这个字记住,回去多加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