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是超越人类理解和能力范畴的一种至高无上、完美无缺且永恒不变的特质或力量。
这也是神性拥有权柄，而人性没有的原因之一。
人性，要比神性更加的复杂和矛盾，七情六欲、道德和信仰，构造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成分。
江阳在炼化远古神格烙印的时候，试图保留自己的人形，无异于给神性增加更加复杂的成分，谈何容易？
任何神性的权柄，都是经过无数的岁月凝练而来的单一至高，这种至高毋庸置疑，而且永恒不变。
江阳反其道而行，非但没有理会远古神格烙印的神格属性，还要把自己的人性炼化其中，其所承受的巨大痛苦，连柳神都为之色变，称之为疯子。
“疯子吗？”
江阳喃喃自语，自嘲一声，说道：“疯子就疯子吧，我所行之路，本来就和其他人不同。”
如果换做东荒大陆甚至诸天万界任何一个修仙者或者源武者的话，东荒大陆这等在无天和柳神眼中的弹丸之地，恐怕早就放弃了。
江阳却舍不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世界，倾注了心血的亲友，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与神魔有什么不同？
轰——！
江阳的意志彻底崩裂，这次连柳神的呼唤都起不到作用。
就在江阳即将迷失在痛苦之中时，一个从内心深处缓缓出现的身影，来到了江阳面前。
“江阳……”
声音清脆，听起来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迷迷糊糊的江阳咧嘴一笑，说道：“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小女孩歪着头看向江阳，眼中透着不解和好奇，她正在打量江阳。
不过此时的江阳却无法打量小女孩，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连眼睛都没有了，怎么打量。
江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小女孩面前，希望是个伟岸的身影才好，这样才符合一个老父亲的样子。
“是啊，我知道你会来，不过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出现，我现在……快死了吧？”江阳撇了撇嘴。
不等小女孩回答，江阳又问道：“按理说你身为东荒之灵，是没有实体的，更没有形象一说，你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吗？”
小女孩笑着点头，说道：“是啊，你很恶趣味呢。”
江阳哈哈大笑，说道：“谁让你总是受人欺负的。”
东荒之灵沉默片刻，说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和我交流的人，我从懵懂诞生以来，还从未和人交流过。”
江阳一愣，问道：“天机仙人没有和你交流过吗？”
“没有，他是一个疯子……你也是，不过你们所做的事情不同，天机仙人只是为了自己，只是最后才大彻大悟，想着为你们人类留下点东西。”
“那已经很不错了，人类是个自我矛盾的个体，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江阳无所谓的说道。
东荒之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懵懂，甚至有自己的认知，这是好事，好交流。
既然能交流，那自己的道祖之路，就相对简单一些了。
东荒之灵思考了片刻，似乎在琢磨江阳这话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人类就是一个矛盾体，这和那些神魔不同，相比起来，他们更加的纯粹。”
嘿，这个黑心的小棉袄。
江阳啧了一声，说道：“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痛，既然你出现了，应该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吧？”
东荒之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把人性炼化到远古神格烙印之中，你是第一个，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我本身也是没有灵性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小破球都能有灵性，不，其实你现在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人性的样子了，既然连你都能有人性，远古神格烙印为什么不能？”江阳笑着说道，只是因为剧痛，有点龇牙咧嘴的样子，好不狼狈。
“你说的没错。”东荒之灵眨了眨眼睛，也不管江阳能不能看清她的样子。
实际上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她的样子都和江阳有几分相似之处，说是江阳的女儿，一点都不过分。
而且东荒之灵现在的形象，根本就是江阳心目中的形象，能不像才怪了。
“你刚才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江阳咧嘴说道：“你若是能帮我，就赶紧动手，我现在真的很痛，意识都要消散了。”
一旦意识消散，江阳就真的成为远古神格烙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了。
想要炼化远古神格烙印，谈何容易。
东荒之灵咯咯一笑，说道：“点头是因为我有办法让你成功炼化远古神格烙印，摇头的意思是，你该承受的痛苦还得自己承受，甚至比现在要更加痛苦，谁让你选择这条路，我本来……还想着直接把东荒之源给你呢。”
江阳的眼睛陡然间瞪得滚圆，你特么不早说。
下一刻，江阳便愕然的发现，天地间仿佛有无数个光点，正向着他汇聚而来。
这些光点，或者说江阳印象中的原子，慢慢的组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我的身体？”江阳惊喜问道。
“确切的说，是按照你在东荒大陆的生命烙印，为你重塑的一具完美之躯。”东荒之灵痴迷的望着江阳的身体。
江阳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完美，几乎把他杂七杂八修炼而来的东西全都完美的具现了出来。
那种强横的肉身，上古魔神的血脉，以及东荒大陆修炼而来的奇经八脉甚至金莲台的位置，都完美的复刻了出来，不，比之前更加的趋近于完美，就像他的身体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唯一让江阳有些奇怪的是，金莲台消失不见了。
在原本金莲台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巧的镶嵌孔。
这个镶嵌孔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这是……远古神格烙印的样子？
近乎完全对称而完美的梧桐树叶，上面甚至密密麻麻刻画了无数天然纹路。
这些纹路，江阳从上古神魔的使者额间看到过。
上古魔纹？
“这是什么？给远古神格烙印留下来的位置吗，我的金莲台为什么不能恢复？”江阳下意识的问道。
东荒之灵愣了一下，说道：“你的金莲台，连我都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不过也不用担心，金莲台是神通的载体，而那些神通你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控，却已经是你的神通了，金莲台消失了，你的身体却能更好的作为神通的载体，这一点等你复活之后便能体会到了。”
江阳顿时大喜过望，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炼化了远古神格烙印再说。”
东荒之灵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没忍住，问道：“疼吗？”
“疼。”江阳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不过没事。”
东荒之灵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外界。
无天重新凝聚出一个遮天蔽日的诡脸，神色狰狞面对柳神，哈哈大笑说道：“没想到尊上这般存在，竟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可惜所托非人，江阳这小子自寻死路，竟然想要把人格炼化进远古神格烙印之中，尊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陨落，被法则深渊注视的滋味不好受吧？”
轰轰轰！
无天的攻击一次次落在屏障上，饶是以柳神的强大屏障，也不禁微微颤抖，开始出现裂缝。
不是无天变得厉害，而是法则深渊对柳神的压制实在是太过于恐怖。
“东荒大陆这等弹丸之地算什么，等江阳那卑微的蝼蚁陨落之后，本尊将你吞噬，再炼化远古神格烙印，说不定也能达到那个境界。”
无天越说越是亢奋，越说越是癫狂，丝毫没有注意到，苍生道宫里面，江阳的身形渐渐凝聚成形。
正皱眉和法则深渊对抗的柳神忽然神色一动，转眸看去，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异彩，嘴角不由弯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