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稍远的地方,也能看到扬起的沙尘。隔着士兵墙的西门,两军激烈地交锋着。
“这里也不行。”
“要不要绕到北门吗?”
“也许只能这样了。”
伊弗洛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把莉莉安娜等人托付给卡恩也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休息了一会儿,夏尔又回到市内。
天亮后,王都依然一片昏暗。头顶上乌云密布看不到晴空,军团之间的冲突也没有平息。
夏尔正设法再一次潜入后宫。准确地说,目的是把伊弗洛斯送过去。
必须告诉萨菲斯,关于伊利亚的死讯。伊弗洛斯是这么想的。
“夏尔,但不能再跟着我了。”
“这次没办法,只要有可能,我就奉陪。”
并不是萨菲斯突然对夏尔来说就变得很重要了。尽管如此,一想到为了保护孩子们而死的伊利亚,就这样只优先自己的安全,未免太不留情面了。
而且,如果没有夏尔,现在的伊弗洛斯会乱来。因为他想用生命来换取对萨菲斯的忠诚。如果不这么做,失去妻子的萨菲斯的心就会没有救赎……
正因为现在伊利亚已经死了,所以必须继承她的觉悟。伊弗洛斯就是这么想的。
“再等一会儿,就可以通过西门了吧?”
“据我所知,泽尔科巴占了上风,但还得花上一段时间吧。”
从外面向门进攻的,是身穿朴素皮革铠甲和绿色上衣的士兵们,是圣林兵团。迎击他们的是装备和外表都参差不齐的人,也就是雇佣兵。
面对王室的危机,泽尔科巴急忙赶来。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邻国说不定会趁此内乱,从西部国境入侵。他既不是贵族,也不属于派别。这样一来,无论哪一方掌权,只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应该能够做到。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参战。
他是出了名的正直的战士,恐怕他并没有考虑自身的得失。但是,为了埃斯塔-福林斯蒂亚王国的稳定,他在脑海中忙碌地计算着。
这次的内讧并非预料之中的事情。
因此,西蒙尔-福林斯蒂亚王国也很难立即介入。
召集王家直属军队,准备粮食等。而且要想虚报战力,还需要得到贵族们的协助和认可,才能出兵。
这样一来,泽尔科巴就面临着两种风险中选择哪一种的问题。
一个是不参与内讧,坚守边境。在这种情况下,既不用担心自己在国内的地位受到威胁,也不用担心作为最前线的西部国境会变得薄弱。
但是,如果纷争长期化,邻国确实会调集兵力进攻。或者,处于劣势的一方,甚至会企图借助敌国的力量也说不定。
泽尔科巴率领一个军团,只有2000人。即使在要塞迎击,如果西蒙尔-福林斯蒂亚王国真的派兵,也很难击退。
坚持了几天,在此期间让来自王都和苏迪亚的援军解决敌人,就是这样的角色。所以如果后方一乱,最终就会被超越。
另一种选择是介入内讧。如果能顺利解决,就能提前解决问题。但是如果失败了,自己和部下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反而有可能使纷争长期化。
不过,如果能迅速解决,就能将损失降至最低,邻国也将来不及介入。
他选择了后者。
因为担心扩大战争的规模,泽尔科巴不想再与积怨累累的邻国结下负面历史了。一旦开战,不走到尽头就不会结束。
“因为东边、南边、西边都在打仗。”
“结果快出来了,得抓紧时间。”
要到达王都的中心,首先要去的就是东门。理由是巴尔德从那里经过。
但是,夏尔实际去了一看,海龙兵团和近卫兵团正在争夺大门。恐怕是维莫尔德率领的第二军团占据了巴尔德的后方。
无奈之下,只好移步南门。但是,在这里也发生了战斗。
迄今为止完全没有行动迹象的近卫兵团第五军,也就是雷赛的部队,终于开始行动了。被派去迎击的,似乎是伯爵军的一部分。
雷赛到了这个时候开始行动,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当争斗只在胡米尔和坦迪拉尔之间进行的时候,还可以高高在上地观看,但这时一个叫做罗斯的异类闯了进来。
只要王室还存在,斐尔汗汗家的权威就能保住,但如果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成为篡夺者,他就会失去一切。
现在是西门,杜伊的佣兵团和圣林兵团正在激战。但是人数相差一倍左右,只要耐心等待,泽尔科巴就会获胜。
但是,这样一来,就连谁在和谁战斗都搞不清楚了。也许,罗斯攻击了维莫尔德,但应该也与巴尔德为敌。
那么,杜伊站在谁一边呢?也可能是想在混乱的战况中,只确保自己军队的安全。
目标的北门,也布置了士兵们。
夏尔认为,这场纷争中最和平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但是,城门上的士兵们脸色明显不好。他们视线的对面,是在市民之墙附近布阵的大军身影。
“终于连冯·凯诺侯爵都行动了吗?”
“因为他的立场,所以不会轻易进攻的。”
对于连日作战身心俱疲的士兵们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威胁。
列队的士兵,高举的旗帜,竟然让人如此心烦意乱。前世,在历史剧里看到旗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看到这些旗帜的现实战斗力时,就可以明白它们是多么具有威慑力。
照这样看来,戈法特伯爵也差不多该露面了。但是,能够扭转战况的大贵族们,今后会站在哪一边,还不是很清楚。
“可是,这就麻烦了……如果不能通过城门的话。”
“要等吗?还是……”
“夏尔,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会控制法耶特。”
“什么?”
在这场动乱中,还有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地贪睡。是军团长法耶特。
“抓住他要干什么?”
“夺取军团。”
“胡说八道,他们怎么会从你呢?”
“只要卡利亚一声令下,军团就会行动。”
“你在做什么……不,是吗?只要支配精神。”
伊弗洛斯想了一会儿。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
“我们必须近距离接触。”
“相当困难啊。”
其实,只要能看到,马上就能夺取军团。距离上次使用支配者,已经过去一天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胆小鬼会到窗边来吗……
夏尔躲在暗处,看着城墙上和市民城墙。
“啊!”
糟了。
“怎么了?”
“被发现了。”
这是夏尔‘意识探测’的副作用。达到一定程度以上的战士,反而会感知到它的存在。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敌人知道夏尔在哪里……
“越来越近了。”
夏尔和伊弗洛斯都举起剑,集中精神去感受他的气息。巷子对面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那个步伐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他们就站在房子的对面。
“是我。”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凯斯先生?”
这时,熟悉的白色马甲出现了。接着,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艾可?为什么?”
“果然是夏尔,又要依赖这种招数了。”
在夏尔旁边,的伊弗洛斯还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艾可就在旁边。他不可能忘记袭击萨菲斯的事。
“怎么回事,夏尔?”
“嗯,说来话长。”
“伊弗洛斯,我只是为了报复,艾可为了见克莱韦才到处闲逛的。”
凯斯的解释无法让人信服。
“伊弗洛斯大人,待会儿我再好好说明。总之,他们两个不是长子派。”
“我是原长子派的手下。因为那里的夏尔,我被当成叛徒了。哈哈。”
“所以说不是的。”
然而,伊弗洛斯的视线集中在了艾可身上,好像马上就要扑过去的样子。
当然,艾可也很清楚这一点。该怎么办呢?经过一番犹豫之后,她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对不起。”
艾可微微一礼。
但是,在伊弗洛斯看来,这实在是太轻率了。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伤害阁下的刺客!”
“哦?你是要动手?”
“请冷静一下!”
夏尔插嘴道。
“请回想一下!艾可并没有朝大小姐射箭。”
“唔、唔。”
伊弗洛斯好不容易才忍住即将爆发的愤怒,但那视线却像火一样。
“你为什么在这里?”
“哎呀,伊弗洛斯你难道老了吗?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听见了!克莱韦是谁?”
“看来不至于年老昏聩,好吧。”
情况很棘手。总之,必须回避纠纷。
“总之,站着说话太引人注目了。”
伊弗洛斯勉强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冷静,他指着附近的一所房子,夏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样子居民早就跑掉了,家里虽然不乱,但是里面没有人。
“你……”
然而,艾可还没来得及反手关门,伊弗洛斯就显露出了杀意。
“你竟敢伤害阁下。”
“等一下。”
“夏尔!你早知道这个女人在这里了吗?为什么不报告!”
“艾可已经不再针对阁下。”
“你怎么知道?”
艾可当场把弓箭扔了出去。
“……我不会再瞄准萨菲斯了。”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
“只要告诉我真相就行了。”
“什么?”
“菲尔真的杀了我的父亲尼文吗?”
“菲尔没做那种事!这不是你自己的臆想吗?”
听到这句话,艾可低下了头。
与一年前的情况不同。当时,是艾可掌握着萨菲斯的性命。正因为如此,夏尔无法否认伊弗洛斯说谎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她连武器都放下了,反而在性命托付的情况下询问了真相。尽管如此,伊弗洛斯的回答丝毫没有改变。
“不管怎么说,你总不会认为这一切可以免责吧?”
“是。”
“这件事结束后,你……”
“等一下,老爷子。”
这时凯斯插嘴道。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是什么人呢?”
“这个女人是我的,既然你要出手,就得我答应才行。”
难道还喜欢艾可吗?
但是,这样一来,她或许会接受凯斯的提议……
“对不起,我没有逃避的打算。”
“什么?喂!”
……怎么可能接受。
“等等,我提出的明明是个好方案。”
“我的所作所为,我会负起责任。只是,在复仇结束之后。”
“那个仇人是谁?他在哪里?”
“……不知道。”
“这太荒唐了。”
这也难怪,只是艾可没有再犯的危险。
总之,这个故事的流程很不妙。
“啊,那个。”
“什么?”
“你们俩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我是在报复。”
“你刚才也说了。”
凯斯坐在椅子上说道。
“杜伊的手下把我耍得团团转……逃走倒也罢了,这家伙,不先揍他一顿,心里还是不痛快。所以,我就想翻墙进去。”
一会儿想逃,一会儿又想回来……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艾可呢?”
“嗯,我想确认一下叔叔平安无事……我本来打算就这样折回去的。”
“我说,那是昨天吧?西门是空着的,你为什么没通过那里呢?”
“啊?!是这样吗?”
要么根本没注意到,要么就是……
“我以为绝对会有人监视,所以才四处徘徊。”
从一开始就排除了通过的可能性。
“嗯,是啊。”
凯斯接过话头。
“因为今天早上见过面。我说反正要一起去,就到处看了看……现在哪个门都过不去了。所以我们才来到了这里。”
还有就是,是夏尔的“意识探测”中,察觉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不是偶然的相遇。因为只有北门,不如说是必然的。
“嗯。”
伊弗洛斯也在椅子上坐下。
“那个,艾可?”
“是的。”
“你说的叔叔是谁?是贝格诺家族的人吗?”
“不,克莱韦……克莱韦·纳拉东·?马拉蒂亚,曾经关照过我的人,那个……”
……糟糕。
夏尔已经知道了,谁是艾可真正的仇敌。但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她去。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在我偷渡回国,遇到困难的时候,叔叔收留了我。”
“那么,找到克莱韦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他平安无事。”
“嗯。”
伊弗洛斯抱着胳膊,开始思考。
“喂,艾可。”
“什么事?”
“还是应该掉头回去。”
“为什么?”
“克莱韦先生也不希望艾可因为这样的事情死亡或受伤。”
“唔……可、可是……”
这时凯斯说了多余的话。
“他不会死的,有我在呢。”
“凯斯先生,这就叫大意。”
“切……算了,死了就死了吧。这是自己的责任吧?”
“和刚才说的完全不一样。”
“吵死了!”
在此期间,伊弗洛斯陷入了思考。
“……翻墙吗?”
“什么?”
“不通过大门,而是爬上城墙,这样就可以进去了。”
“怎么做到的?”
伊弗洛斯回头看向身后的墙壁。那里挂着绳子。
“一个人是不行的,如果在座的人各自合作的话,或者……”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艾可!”
“是的。”
“好吧,我会把怨恨放在一边,放过你。”
“什么?!”
“但是,请你协助救出阁下。”
是这样来的吗?
但这样一来,艾可就会遇到克莱韦。
“我明白了,如果这样就算是道歉的话。”
艾可有一种罪恶感,所以很干脆地听从了伊弗洛斯的建议。
只有夏尔知道真相。正因为如此,夏尔才想让她疏远克莱韦。
“那么,我也能进入墙壁内侧吗?”
“当然要合作。”
“我很乐意。”
“哇!”
然而,条件一旦具备,要推翻她的意志也并非易事。
这时凯斯开口了。
“你在干什么?”
“啊,我不需要你,你可以随便。”
“哈?开什么玩笑。”
“我们这边,只要夏尔和艾可在,就可以进入墙内。不过,你跟我来也没关系。”
凯斯也沉默了。
怎么办?
“虽然目的不同,但敌人应该是一样的……好好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