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宸在那深渊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明白地知道张寻龌龊的想法,能感觉到那只手在她身上摸索。
但是她却没办法反抗,连出声都不可能。
突然,她感觉到那只肮脏的手,在滑到锁骨位置时停下了。
不是停下了,是离开了。
“哦!哦哦!哦!”张寻被人掐住脖子,即将窒息的声音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那阵让梁语宸熟悉的青檀香,她瘫软地跌落在深渊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但是却感觉不到释然,刚才的一切让人害怕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玷污,那是一种让人痛彻心扉的无力感。
“扑通”,张寻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刚才白沚狠狠地掐住了张寻的脖子,一把就将他的脖子掐断了。
白沚从来没有这样杀过人,他会用剑划破敌人的喉咙,甚至还会计算好那血不会溅到他雪白的衣服上;或者他会离很远的地方,投放暗器,让死了的人去阎王殿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没有用手触碰过那些要杀的人。
这一次,白沚却亲手,狠狠地掐住了张寻的脖子,甚至还让张寻看到了他那双已经因为愤怒而血红的眼睛。
白沚第一次,这样愤怒和痛恨。导致那张寻脖子上的手印都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可见用力之大。
梁语宸看不到白沚腥红的双眼,但是却知道一切发生的那样利落无声,白沚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但是青檀香中,混进了梁语宸能闻到的杀气,凛冽而刺激。
白沚拿出手帕,反复地擦拭了刚才掐过那个畜生的手,然后回过身,不忍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衣冠不整的梁语宸。
他默默地走上前,一件一件帮梁语宸重新系好被解开的衣带,甚至还将那些褶皱的地方用手好好的扶平,那些裸露皮肤的地方,他都小心翼翼地抬着手,没有一丝触碰。
当白沚将梁语宸的衣服最后一个扣子系好,又将她的身体正过来,平躺在地上双手摆放好后,他像做了一件十分重体力的活儿,瘫软在了地上。
“公主……语宸妹妹,对不起……”
梁语宸能感受到白沚所有的动作,那些为她穿衣时的仔细和小心翼翼,那些因为疼惜而不愿肌肤触碰的谨慎。
这个穿衣的过程,就像一种修复一样,将梁语宸刚才所有的恐惧和无力都化解了。她觉得破碎的自己,好像又被人细细地拼凑了起来。
梁语宸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躺在那黑暗的深渊里,被黑暗包裹时,竟然有了很强的安全感。她听到白沚的声音中有很强的颤抖,那似乎是因为悲伤而发出的声音。
“我承诺过,好好保护你,我还是失信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吃那药,这又何必?国恨家仇与你何干?你一个女孩子。”
白沚最恨的便是在政治斗争中,将女人推出来的行为。
大齐国也好,靖国也罢,为什么要拿梁语宸这个公主,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当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白沚从一开始,就是同情梁语宸的,他甚至不知道处处帮助她,护着她,到底是同情,还是正义。
“这是我的选择,我要这样做!”梁语宸闭着眼躺在深渊中,似回答白沚,也像是自言自语,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我带你离开。你跟我去云瑶!从此世间再无大齐公主,你可愿意?”白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似乎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我不愿意,白沚,我不愿意,我要留下来,将那些害我的人一个个手刃。我是大齐的公主,我不能眼看着父皇的天下,被奸人所得!”梁语宸在深渊中激动地站起来,她似乎重新得到了某种力量一般,激烈地呐喊着。
“走,现在就走!我送你回云瑶,你身受重毒,我将你送回去调养。”白沚完全听不到梁语宸的声音,只是果决地抱起了语宸的身体。
“她不愿意!”忆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沚,她不愿意现在离开。”
原来,忆安早就到了使臣驿馆,她身着便装,偷偷潜入进来,一路有方宣护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刚刚白沚短暂地离开梁语宸,也是收到了忆安的讯号,去跟忆安叙话,才会导致梁语宸被人欺负。
忆安也是不放心,想来探望梁语宸,并且要跟白沚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白沚没有放下公主,仍然将她抱在怀中。
“因为她跟我一样,都知道自己是为何而生。我们有活下去的原因,更有比苟且偷生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忆安坚定地眼神,充满了力量。
“忆安,我早就跟你说过,放下仇恨,跟我回云瑶。你们一个两个女孩子,为什么这样执迷!”白沚质问忆安。
“哥哥。”忆安语气突然温柔下来,她慢慢地走到白沚身边,仰起头眼含笑意,却泪水充盈地说了一句话:
“如果云瑶真的是一片世外桃源,不受世俗纷争所扰,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不是也在为云瑶的安定奔走吗?
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使命。没有永远的安逸祥和,你,我,语宸,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像一把包着棉花的利刃,柔软而温暖地刺到了白沚的心中。
“是啊,我为什么要出来呢?”白沚想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找到忆安,是其一;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找到云瑶的圣物,才能保云瑶族人的安定。
“你都知道了?”白沚问忆安。
“我知道,哥哥,我什么都知道。”忆安平静地叙述着:
“云瑶圣物,有起死回生之效,是云瑶族几百年来保证族中稳定,族人安居的法物。
但是却在十几年前,丢失了。
我母亲,赵延庆,邦王,甚至是死去的靖国先帝,天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在苦苦寻找它。
哥哥,此番你从云瑶出来,便是为了那圣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