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依然送上了出租车,我便转身回了宿舍。
晚上,我失眠了,就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不过,最终我还是在天快亮的时候,不自觉地睡着了。
并且,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赵依然。梦里我们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以至于一大早我还要多洗一件衣物。
事后我认真地总结了这个梦,从原因,到结果。
我发现不是因为我贱,只因为她是我的初恋。
我们曾经历过太多美好的瞬间,那些回忆都是甜蜜的。分手固然是痛苦的,但至少彼此喜欢过,爱过,那又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偏要将爱变成怨呢?
于是,我说服了我自己。
不过我还是拒绝了赵依然一起回家的提议。
这几天是期末考试。电影学院的考试与一般的综合性大学不同,它更强调实践性和专业性。比如说你的理论知识再强,但是你拍不出好电影来也是白搭。
其实我还是为了这次考试,做了些准备的,可是最后我得到的通知是……我免试。
我也只好无奈苦笑地接受了老师们对我的这份厚爱。
6号,我乘坐火车回家。
宁海市下雪了,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为我开门的是小妹骆晴,她从我的手上接过了行李,然后探头往门外看了看,诧异地问道:“爸呢?”
“爸?”我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我没见着爸啊!”
骆晴道:“他六点多就出去了,说是去接你。”
我撂下行李,转身就奔楼下跑去。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当我转过小区门口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靠路灯站着。
他穿得有些单薄,带着一个棒球帽,左手插在兜里,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
这时,一辆公交车驶进了车站。
他将手里的烟,递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随手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身子轻轻向前探去,他在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最后一个人下了车,也未见到他想要等的人,于是他直起身子,靠回到路灯下。
他跺了跺脚,试图将落在鞋面上的雪跺掉,又似乎是感觉到有些冷,他用力地搓了搓手,然后再去兜里掏烟和打火机。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泪已禁不住夺眶而出。
“爸!”我拭去泪水,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啊?”他回过头去,看见我,先是惊讶,后是欣喜,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从哪回来的,我盯了半天公交车都没见你呢?”
我有些欠然地道:“打车回来的,直接进了小区。”
“哦!”他并未在意,“我还以为像从前一样,坐公交车回来呢。不过也是,我儿子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呢!”
“哈哈哈!”说着他开怀大笑。
“呵呵!”我也跟着笑了两声,“走吧,先回家。”
“好,回家!”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老爸年轻的时候,在工地上干活,腿受过伤,所以走起路来显得有些蹒跚。而我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再一次泛起酸来。
也许人总归是要老的吧,但他们对自己孩子的爱,却永远都不会减少。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还会越来越强烈。从小到大,我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他总是下工地,不过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这是我儿时对父亲唯一的好印象。
他从未关心过我的学习,也从未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他还常常对我妈说:“你别老是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是个人都能考上大学的?”
可是当我真的考上了大学,他却兴奋得像个孩子。那天,他把他所有的工友都找来了,平生第一次十分豪爽地请人家喝酒。
他终究还是喝大了,我永远忘不了他靠在墙角,醉的不省人事,却依然微笑的样子。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有所不同,它更具有欺骗性和隐蔽性。只有当他喝醉了,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才会真实地表露出来。
晚上,我们爷俩第一次一起喝酒。我向他讲述着这两年在学校的经历,他听得很认真。当我说到这次拍摄的电影赚了三十多万的时候,他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名和利,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有了名气,又突然有了些钱,会忘乎所以。”
“爸,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嗯,那就好!”他听了我的保证,老怀欣慰。
吃完饭,我回到卧室,小晴正在写作业。
这间卧室曾是我和小晴的,她现在写作业的那个地方,原来是一个上下铺。这几年我没有回家,为了小晴学习方便,老爸将上下铺换成了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然后又单独购置了一个学习桌。
“高三忙吧?”
“嗯,作业超多。”小晴抱怨道:“以前都是按篇发题,现在都是按本发。这次过年一共就放半个月假,光数学就留了七本题,要了老命了。”
“呵呵,”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都是这么过来的。”
“切,骗鬼呢!”她笑道,“别人不知道,老妹我还不知道?离着高考就一个月了,还整天的给你那个小女朋友发微信吧,要不是你那段时间心不在焉,就凭你的实力,只考490分?”
我被小晴揭了短儿,有些恼羞成怒,“写你的作业吧,我去洗澡。”
“嘻嘻!”小晴开心地笑了笑,“哦,对了,晚上怎么睡?”
“我睡沙发吧!”
“那哪成啊,客厅里暖气不热。”她道,“我这挤挤还是能睡下的。”
我笑道:“你都大姑娘了,还能和哥睡一起啊!”
“那有啥?”她无所谓地道,“多大都是你妹。”
“那倒是。”
洗完澡,我又陪着老妈说了会话,然后回到卧室,小晴也已经洗完了澡,正在铺床。
虽说是亲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她为我单独准备了被子,然后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道:“去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