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你这是干什么?
还有五奶奶,老八爷子,这是政府的事儿,你们可别跟着掺和。
方知青如今犯的可是勾结特务,阅读传播违规书籍,这可是大罪,你们就不怕牵连全家?
尤其是老支书,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顺子想想吧,他可是当兵的,要是因着这事儿牵连到他,到时候你就是哭去,也没有那后悔的地方了。”
老支书气的将手里的旱烟杆子往一旁的沙袋上一敲,那“啪啪”的声音让人听着眉头一跳。
“付大海,你还真是不把我这老头子的话放在心里,我不是说了,这事儿咱们研究研究嘛,你居然擅自让人去通知了革委会,你还有没有我这个当支书的?”
老支书知道,现在跟付大海掰扯方茴的事,根本就掰扯不清。
况且现在革委会的人还在这里,所以他只能避重就轻,企图在这事上做文章和稀泥。
大队长“哼”了一声,见老支书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老支书,仙子啊这事儿咱们都不用管了,自有韩干事做主。
人家是革委会的,自有人家办事的章法,咱们好好配合就行。
刚才你不在这是不知道,已经有好几个人举报方知青了,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只要方知青不是特务,没和特务有勾连,没私藏违规书籍,那我保证,她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可若是她真的如大家检举揭发的那样,想必政府也会公事公办,咱们还是不要胡乱插手的好。”
“你——”
老支书被气的说不出来话,这付大海——自从当上了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以后,事事都喜欢表现,溜须拍马。
不过,老支书也是拿人家没有办法,毕竟听说付大海的一个什么亲戚是在公社的,有人撑腰。
五奶奶却不应了,老太太一直将方茴护在怀里,就仿佛母鸡护崽子一般。
“方丫头怎么就是特务了!我敢拿人格担保,方丫头是个好孩子,是个忠于人民的好孩子,才不会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而且刚刚方丫头也说了,她还想举报呢!
怎么,就兴别人举报她,她还不能举报别人了?”
韩干事气的无语,这一村子,都是什么人,怎么都这么不讲道理?
这个姓方的女知青,明明就是空口白牙在这里攀污别人,他们是听不出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了,都别废话了,赤卫小将们,赶紧给我把方茴拿下。”
有几个跟着韩干事一起过来的,胳膊上戴着红袖标的年轻人听见韩干事的话,就立马围拢过来,要动手捉拿方茴。
王强和几个平时和方茴相处不错的男知青一看情形不好,立马就上来将方茴护在身后。
天下知青是一家,还没说明白呢,可不能就让人这样把人带走。今日随随便便被带走的是方茴,说不定明天就是他们知青点的其他人。
就连郝建国,都跺跺脚咬咬牙跟在一众人后边,上去阻拦。
“韩干事,这事还没有说明白,怎么就能不清不楚的将人带走?”
方茴心里很是感动,这个时候能这样维护她,不管这里边是不是完全因为友情,但是这份勇敢和护短,她方茴记下了。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后头的钟珍珍几步来到前头,朗声开口。
“报告领导,我也要检举揭发!”
什么意思?
钟珍珍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乱了乱了,今儿彻底乱套了,就连一直存在感不高,独来独往的钟珍珍都要检举揭发。
这帮知青,到底是要闹哪般?
韩干事原本让人带走方茴,可却被王强等几个知青下了面子,心里正不舒服着呢,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女知青,还要检举揭发?
韩干事心里一喜,以为钟珍珍同样想要落井下石,坐实方茴的罪名,于是脸上带了一抹急切和喜意。
“这个女知青,你说,放心大胆的说,只要你检举揭发的是事实,政府就会相信你,我也会相信你。”
可接下来钟珍珍要说的话,却让韩干事一脸懵逼。
钟珍珍的脸上,还是那往常的清冷,神情也是平静无澜。
“报告领导,我要检举揭发郑楠郑知青。”
什么?
郑楠也懵了,飞快的转头看向钟珍珍,见钟珍珍脸上神情不是作假,不觉有些忐忑起来。
钟珍珍要检举揭发自己?
她检举揭发自己什么?
自己平时没和她有什么过节啊?
没来由的,郑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钟珍珍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郑楠的猜想,而且让她如坠冰窖。
“休半天工那日,我也去了公社,在公社的巷子里,我也看见了一幕,却和郑知青说的相反。
那天我亲眼看见郑知青和一个陌生的青年男人,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他们不知说些什么,那男人还将什么东西给了郑知青,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才从巷子里出来。
当时我觉得好奇,还跟着那男人走了一会儿,发现那男人并不是公社上的人,而是一路出了公社,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若说之前,方茴的话大家还以为是方茴在报复郑楠。
那么现在呢?
钟珍珍在这知青点里,虽然与人交际少,平时也不爱说话,可她却是从不撒谎的人,而且她不论做什么也很是认真。
甚至每天晚上都会拿着那一本伟人语录念上两遍才能睡觉,这样的人会撒谎吗?
钟珍珍不会撒谎,那就是说明,与那个不明身份甚至有可能是特务的男人接触的人,不是方茴而是郑楠!
天呐——居然是郑楠!
有那脑子反应快的,已经回过味了。
至于脑子反应慢的人,虽说现在还合计不过味儿,但也知道这里边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儿。
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就没有人好好说说嘛?
最后,大家的目光在钟珍珍,郑楠和方茴身上飘来飘去。
村里根来看热闹的人:闹不懂啊闹不懂!这些知青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还有这么多领导在呢,相信总会还大家一个清白的,他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免得牵连进去。
看戏嘛,固然好;可若是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就不好了!
郑楠突然脸色一变,指向钟珍珍。
“钟知青,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你这是含血喷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怎么办?怎么办?郑楠绞尽脑汁。
随即,她脑子一转,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奚落你的家庭出身,所以你怀恨在心,对我打击报复?”
这事儿很多知青都是知道的,所以当郑楠提起这事的时候,大家心里也犯了胡疑。
韩干事脑瓜子嗡嗡的,本来他是想着抓个传播阅读违规书籍的人回去立功,哪成想,如今闹成了这样。
唉,棘手,十分棘手。
大队长一时也没了主意,他凑近韩干事,悄声问道,“韩干事,您看这事儿——”
韩干事却有些没有耐心了,真真是耽误时间。
“好啊,既然你们大家各说各的,那就都带回去一起审问。”
韩干事只想快些离开大岭山,这地方就是跟他犯冲。
本来兴冲冲的来,居然惹了一肚子气回去。
——晦气!
方茴却不干了,她又没做过,凭什么要跟他回去?
再说了,就这么被带走了,那不就没有好戏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