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川又向修缘问道,“听了大师的话,朕心里疑惑,这曜星若真是杨妃未出世的那个孩儿,一个小小的冤孽,又怎么能兴风作浪?”
“陛下忘记了,他也是先帝骨血,是与你一脉相连的兄弟。”
“他带着强大的怨念,以及杨妃娘娘的怨气,与陛下的牵扯,必然生生世世不会了断。这冤孽不消,陛下以及后世子孙,还将被祸害无穷。”
“阿弥陀佛!”修缘大和尚沉痛的说,双手合十,再宣了一句佛号。
“还请大师收了这妖星!”
太后朝大和尚弯下腰去,长鞠不起。
“太后娘娘,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修缘说,“此事因为太后而起,还需要您的诚心悔改。”
“那曜星心里有执念,不知道应该如何破除?”陆陵川问道,突然间,丹田间气息涌动,灼热感又再次升腾起来。
当着太后,他实在是不想咳嗽出声,一张脸很快憋得通红。
很快,陆陵川再也压制不下咳意,他扶着紫檀木圈椅的椅背,咳嗽起来,声音越来越急,渐渐的,咳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太后慌了,哭喊到,“快去命太医院所有人都到皇帝寝殿。”
陆陵川摆摆手,想要制止,却咳得说不出话来。待他平复,传令的宫人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陛下不听贫僧的劝告,又使用寻梦草了吧。”修缘问,然后不住摇头叹息。
陆陵川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他在冰天雪地里才待几日,出来就患上了咳疾。而沈窈一个弱女子,独自滞留梦境,更不知道会凭添几多危险。
他深爱之人,怎么会舍得让她置身危险呢。
奈何现实世界里,那抽离了魂魄的姑娘,日日精神充沛,压根就不怎么睡觉。无奈下,他再次向修缘讨要了寻梦草。
修缘大和尚一再叮嘱,以他如今的身子,万万不可一次将寻梦草点燃太多。
到他性子执拗,为防止自己与沈窈中途醒来,还是悄悄将修缘给的寻梦草都一股脑儿的丢入了螭龙鼎里。
“皇儿,你糊涂呀。为了那个女人,你怎么就能不顾自己的龙体与这江山社稷呢?”
太后无奈而悲怆的说,手指虚虚抓着陆陵川前襟。
“母后,你可知道,你为了保护儿子,赐死了杨妃,她的儿子,又设计在害你的儿子与孙子!”
陆陵川苦涩一笑,“母后不知道,前世窈儿被我害死时,她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一个自以为是的帝王,亲手杀死了自己挚爱的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这个坎,就连朕也永远过不去。”
陆陵川幽深晦暗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讥讽。
他痛苦的说道,“母后日日盼着能抱上皇孙。殊不知,您的皇孙,就陨落在你与别的女人的恩怨之中!”
“皇儿,连你也在怨母后吗?”太后掩面而泣,心里却早已经被痛悔的潮水淹没。
太后哭泣了一会儿,又抬眸望向修缘大和尚,“哀家与那杨妃母子的恩怨,就由哀家一人承担吧。”
修缘长长叹了一口气,“陛下龙体如今如此孱弱,皆因为曜星乃先帝骨血,他却既不能为人,又无法往生。”
“于是在陛下几次出梦,入梦之际,拿捏了陛下一缕魂魄。”
“少了这缕魂魄,陛下今生恐怕难以寿终正寝。”
修缘大和尚的话一说完,太后“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终于忍不住拖长了声音,嚎啕大哭,也不知是恨,还是悔。
良久,她抬起一双泪眼,“皇儿,你送母后出宫吧。”
“给母后寻一处清净的地方,母后要在哪里,剃发修行,用余生向杨妃母子恕罪。”
“母后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沈窈。你见到她,也不必再提起母后。”
太后幽寂的说道,“母后也会用余生,为你们祈福。”
太后说罢,朝修缘大和尚深深一拜,“大师,哀家求你,皇儿是无辜的,他也是这天下的好皇帝。还请你救救他。”
“阿弥陀佛!”
大和尚朗朗说道,“施主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贫僧也会尽力从曜星手里夺回陛下那一缕魂魄。”
陆陵川向修缘回了一礼,又对太后说道,“儿子愿意顺遂母后的心愿。”
“汪大福!”
他高声喊人进来,命他去礼部传话,为太后选一处清净的庵堂,以方便太后终生在那里修道。
“皇儿,哀家乏了。先回慈宁宫了。”
太后依恋的望了望陆陵川略带憔悴的脸,抬脚往殿外行去。
见太后身影消失,陆陵川苦笑了一瞬。
今日,他目送沈窈离开。此时,他又看着身生母亲离去。
作为帝王,是不是这铁血冰冷的皇位,就要用余生孤寂来换?
陆陵川洒脱的说道,“大师,还请指点迷津,朕还有一事,甚为好奇,朕前一世,真的在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后,还能心安理得,享受着四海来朝,甚至最后还能儿孙满堂吗?”
“陛下,前生已矣,不必执着。”
修缘大和尚深深望了陆陵川一眼,这世间情爱误人,就连九五至尊的帝王,也不能免俗。
修缘此话一出,陆陵川满面哀恸,难道大和尚的意思,他前世还真的做了负心忘情的伪君子?
见了皇帝绝望的神情,大和尚促狭一笑,忙澄清道,“陛下,莫急!”
“贫僧的意思是,前世冤孽,就不必挂怀了。”
“至于真相如何,寻回了那一缕离魂,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
陆陵川急切问道,“大师可知道寻回离魂之法?”
“此事,那就需要陛下与曜星好好谈谈了。你们二人,缘也,劫也!”
大和尚双手合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