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东宫?
陆陵川只愣了一瞬,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常,毕竟这是梦境,时空逆转是极有可能的。
他打算向沈窈说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就带着她即刻出宫。
“殿下,陛下宣你即刻去勤政殿议事。”
隔着珠帘,汪大福的声音一点点传来,“陛下好似很生气,已经请人来多番催促了。太子爷还请即刻动身。”
陆陵川一想到先帝爷就头痛,没想到他入梦倒是立即就见到了沈窈,可此时还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他。
“窈儿,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陆陵川起身,俯身在沈窈耳边低语,“等我回来,就带你出梦。”
“陛下,是你来了?”
沈窈不可置信的问道,又再次唤了一声“陛下”。
她的眼圈都红了,那日看着爹爹被禁军抓走,再无消息,沈窈真害怕自己的神智,会一直困在这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梦里的时间,居然回到了她刚嫁入东宫的半年后。
前一世的这时候,她与陆陵川正好得蜜里调油,夜夜腻歪在一处。
而这梦里的太子爷,也同样爱笃了她。
可这对沈窈而言,却不是好事。前几日,她虽然装病逃过侍寝,但每个夜里他都要赖在她身边,她不让他亲亲抱抱,他就委屈巴巴,如同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
可沈窈还没装上两天病,晚膳时,因为耐不住嘴馋,多吃了一小碗鹿肉糜。而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她就被人告到了皇后那里。
于是,这贤德的太子妃王云菱,就请了太医来为沈窈诊断。
在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太医当着合宫上下的人,直言太子侧妃身体康健,还请皇后,太子,太子妃不必担心。
于是,梦里的太子爷就更缠人了,今日,沈窈如何都婉拒不得,就被抱上了床榻,正与他陷入百般的纠缠与推拒之际,真的陆陵川就入梦来了。
“窈儿,是朕。朕来救你。”陆陵川贴着沈窈玲珑的耳垂温声道。
“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沈窈忙推了陆陵川一下。
此时,无论他是谁,此时与她都距离得太近了。
着濡湿的呼吸就裹挟着热气,扑在她耳畔。好家伙,这厮还紧紧贴着她的胸,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好,你等我。”
陆陵川起身,才发现自己连一件亵衣也没穿,再看一眼沈窈,她此时鬓发散乱,香腮染晕,是他许久不见的绝世风情。
出了梦,或许就再也不得见了。
陆陵川忍不住又望了一眼,惹得沈窈撅嘴骂了他一声“登徒子。”
他无奈笑笑,抓起红毯上散落的白色中衣披上,转出芷兰宫内寝。
“太子爷,奴才伺候你更衣。”
十年前的汪大福,身子虽然也胖,但还远远不够肥硕。
陆陵川见了这熟悉中又带着陌生的脸,忍不住愉快的伸手,在他圆滚滚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
沈窈见陆陵川离开了,赶紧起身。
今儿好险,夜里被他缠得太紧,她只得装出委委屈屈的样子,揽着他说了一夜的话。好不容易白日想补个觉了,那厮居然跑上了她的床榻。
沈窈抚了下自己的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万幸,万幸!
见她起来,梦境里的春浓与夏荷依旧忠心耿耿。
夏荷去取热水,春浓就牵着沈窈,让她坐于妆台前,给她梳洗打扮。
泼墨般的长发,在春浓手里举着的象牙梳上流淌,
春浓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
“今晚恰好是中秋,皇后娘娘会在凤藻宫内邀请命妇与官员女眷。特命小姐你与太子妃作陪呢。”
“能不能不去呀?”沈窈抚额。
她自从嫁入东宫,就没被皇后待见过,待会儿,没准又会在宫宴上皇后被训斥。
“怎么能不去呢?”春浓叹道,“要不是装病的事被揭发出了,倒是可以找个借口不去。”
“此时不去,那就真是上赶子的给皇后娘娘递把柄了。”春浓无奈的说道。
沈窈只能在心里祈祷陆陵川快去快回,那她若能早早儿出梦,一切难题就自然迎刃而解了。
梳洗后,沈窈踏出殿门,就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下。
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快忘记了东宫的景致。
而这几日住在这里,前世很多的回忆纷至沓来。
这里,曾经是她与陆陵川最为相爱,最没有嫌隙的地方。
身后的满墙蔷薇,已经开得接近荼靡。只要有风掠过,就会有漫天粉彩的花瓣飞舞,
沐浴在开残了的蔷薇花雨中,沈窈轻轻晃着秋千,静静等候着陆陵川。
这样的心境真是奇妙。
曾经,她也这样无数次的,坐于秋千上等待着他,等待着她深爱的少年夫君。
开始时的等待,充盈了满心欢喜。
后来,笑渐不闻人渐消瘦。
她如何望穿秋水,也只能得到他百忙中的匆匆一顾。
可沈窈知道,若那一顾都没有了,以爱情为信仰的她就活不下去了。
于是,她就成了一只被人唾弃的,痴情缠人的小妖精。
这是还没死在漫天飞雪的紫宸宫里的沈窈。那是,前世的她。
而今日此刻的等待,是截然不同的。
她等陆陵川来,等陆陵川来了后,带她离开。
这一次,她不是在等两个人以后的相伴一生,远走天涯。
而是在等,等两人一起出梦后,各自天涯。
想到这里,沈窈抬起迷蒙的眼睛,再次定定的望着垂花门外。
哪里依旧没有陆陵川的人影。
她已经太久没有等过他了。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等他了。
“娘娘呀,不好了。”
“不好了。”
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太监穿越垂花门而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了?德禄,怎么总改不了这一惊一乍的毛病。”
春浓正取了披风,向沈窈行来。秋色渐浓,午后芷兰宫的庭院里,总盘旋着阵阵怪异的风。
“小姐,先披上这个,仔细着凉。”春浓叮嘱着,将绣了百花百鸟的蜀绣百折披风系上沈窈肩头。
“回太子侧妃,太子爷和陛下在勤政殿内起了争执。陛下龙颜震怒,命禁军将太子爷廷杖二十。”
得禄苦巴巴儿的回禀道。
“胡说!他肯定一会儿就到了呀。”沈窈大声驳斥道,陆陵川明明是来带她离开的,
他怎么会和先帝爷起争执呢?
沈窈知道,就算先帝今日如何斥责他,他也会乖乖儿认个错,虚以委蛇应付一番。
这样不就可以溜回来了吗!
“陛下指责太子侧妃装病,要让嬷嬷过来掌扇您三十下,太子爷正是为此,才会与陛下起了争执。”
沈窈咬牙,掌扇三十,她不得被打成个猪头呀。
得禄又继续说,“太子爷是为了娘娘才惹怒陛下,才会被下令廷杖的呀。”
“那太子爷此时人呢?”沈窈忙问,心里担忧不已。
“此时禁军按住了主子,正在勤政殿外动刑呢。”得禄年纪小,急得只会“哇哇”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