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沈窈笑着挽起爹爹的胳膊,“如今女儿已经与这人一别两宽了,还提他作甚。”
沈枫慈爱的拍拍女儿肩头,哼了一声,“为父就是生气这个竖子曾经负了你。所以,爹爹的乖窈儿,余生定要过得洒脱肆意才好。”
她乖乖儿的点头,“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沈窈爱过陆陵川,也恨过他,如今将一切都释怀了。
所以,从她内心而言,惟愿他好,也惟愿他能放下。
甚至沈窈还巴不得陆陵川的后宫能塞进去一些得他心意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伴着他一道儿去度过漫漫余生,既能排解他的孤独寂寥,也能让陆陵川活出帝王的豪情肆意。
见沈窈陷入沉吟,沈枫一时担忧起来。他害怕女儿会因为沉湎于过往的伤害,会久久走不出来。
而走出一段伤害最好的方法,就是去看更好的风景。
沈枫温情的对沈窈说道,“窈儿呀,为了庆贺你如今恢复自由身,为父今晚会在府中设宴,宴请上京的一部分青年才俊与世家子弟。”
“宴席上,你就与爹爹坐在一处,可一定要由着自己的心意,好好儿的相看一番。”
“爹爹!”
只要一提起去往蜀地的打算,沈窈双眸中生出无边的向往。
“女儿如今不想嫁人。既然陛下也醒来了,爹爹不必再被朝堂牵绊,不如我们一道,去蜀地周游一圈。”
知道女儿早就已经身随心动,沈枫也为此做了自己的打算。
他朗朗一笑,“窈儿的心意,爹爹如何不知。如今天下太平,文化昌明,以至于四海人杰辈出。是以今夜应邀的才子中,不仅有人来自蜀中,也有人来自江南塞北。”
“这里面若有人能被你看上,去成就一段佳话,那岂不是比为父陪着窈儿去畅游天下,来得更加肆意?”
原来爹爹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沈窈娇嗔的哼了一声,红着脸大步往倚鹿斋去了。
沈枫见女儿走远了,“呵呵”一乐,也负着手往书房去了。
如今的他,是有女万事足。
南书房中,陆陵川听到安插在沈府的眼线传来消息,昨夜沈太师为庆祝昭阳郡主归宁,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他手中朱笔不停,淡然道,“只要太傅与窈儿高兴,朕也高兴。”
陆陵川初时不以为意,但他在看见呈交上来的那份写满了沈府宾客的名单后,气的久久闷坐于龙椅上,连早膳也一口没动。
见帝王桌上的这粥已经冷透了,汪大福心疼的直念叨,“陛下,您身子受损,修缘大师与张太医都叮嘱您要好好修养。”
“您好歹用几口吧!”
陆陵川扶着额,神思厌厌。
隔着轩窗,双眼能瞧见南书房外的那一片花花草草,许多都是从长信宫搬来。
他只能默默叹道,如今花好,人却不能团圆。
沈府的这一场家宴,请的都是上京城里单身的世家子与清流学子。
沈窈的这个再嫁之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才离开他多久呀,竟然就如此急不可耐?
陆陵川咬着后槽牙,望着汪大福,冲他招招手。
“万岁爷,这是有什么好事要奴才去办吗?”
汪大福赶紧撵走了殿内的小太监,殷勤的走到皇帝身边。
陆陵川黑着脸,耽耽的说道,“赶紧的,朕就是想踢人了。”
听了皇帝的话,汪大福在心底嚎了一声,乖乖儿撅起屁股。
他咬牙准备受着,等了半日,却没听见皇帝的动静。
汪大福抬头一看,皇帝端坐于龙案前,手中的御笔蘸了墨,正在奏折上笔走龙蛇。
陆陵川再想沈窈又如何,再觉得自己心里憋屈又如何,不过独坐愁城罢了。
还不如把这几日堆叠的政事处理了。
见皇帝蹙着眉头,一张俊脸分外沉郁,汪大福凑上前去,出着主意。
“陛下,贵妃娘娘不愿意进宫来瞧您,您可以去沈府看她呀。”
“如今沈太师为朝廷肱股,陛下亲临,更显得天家的恩宠与倚重。”
“再说了,贵妃娘娘以身涉险,入梦救主的恩情,陛下还未报答呢。”
汪大福一气儿说了那么多,就见皇帝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陆陵川手下的笔,依旧未曾停歇,吩咐他的声线却拔高了一度。
“去唤夏怀悲准备,朕晚些时候,要去太师府看望太师。”
沈窈午后歇了长长一觉,又在香汤里美美的泡上了一盏茶的功夫。
此时,菱花铜镜里的美人,上身是桃色短襦,配着齐胸的石榴裙,眉心描画了一朵明媚的桃花,更衬托得沈窈鬓发如云,身姿楚楚。
春浓端来用冰水镇过的酸梅汤,放在她的书桌边。
而小喜子则抱了几个沉沉的竹篓进来。
沈窈用银调羹轻轻儿的喝着酸梅汤,问道,“小喜子,这都是些什么?”
“回郡主!这是昨晚赴宴的王孙公子,与清流才子们今日送上的礼物。”小喜子乐呵呵的回道。
沈窈吩咐道,“都有什么,你一一说与本郡主听。春浓,你取纸笔来,将其好好儿的登记在册,以后若有往来,才方便回礼。”
昨夜那些俊俏年轻的儿郎,有人知书达礼,温润如玉;有人谈吐不凡,俊逸飞扬;还有人,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沈窈只觉得自己如飞入了花丛中的蝴蝶,有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见到这样多的花信少年,她多少有些理解了那些把持不住的男人们,为何会三妻四妾,窃玉偷香了。
宴席散去时,爹爹更对众飒爽儿郎笑言道,“小女昭阳郡主,幼时就极爱诗书。是以此番宴饮,也在为她挑选几位可心的伴读。”
谁能听不出太师的爱女之意,他哪里是为郡主挑选共同读书之人,分明是在挑选下一任东床快婿呀。
小喜子一一清理着竹篓里的礼物,口中念道,“蜀中郡守公子,李牧之,送商代青铜剑一柄。”
“新科探花郎言无双,送亲手抄录《上林赋》一卷。”
“东海王世子送鲛珠一斛,渊明先生的孤本一册。”
“护国侯府薛小侯爷,送红木匣子一只,说里面装着郡主幼时玩过,用过之物。”
沈窈喜滋滋道,“他们一个个的,都这般好,为免埋没人才,就一人一日,轮流来府中陪本郡主读书吧。”
如今的她,虽无心折花,却愿意好好的赏花,护花。
喝完最后一勺酸梅汤,沈窈满足的用帕子掖了掖嘴角。
正听得喜上眉梢,小喜子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就见他与春浓,慌乱的在下跪行礼。
沈窈抬头,再瞥见来人后,只觉得眼皮直跳。
陆陵川此时就立在她对面,正勾起唇角,对她展颜一笑。
能见到美如画中仙子的心上人,陆陵川不免分外动容,——
“窈儿,女为悦己者容!你知道朕会来看你,就如此精心修饰容颜,真真儿让朕又心动来是又感动。”
陆陵川这番话,让沈窈气得直抽气。
皇帝出宫,可不是小事。
这厮,未经通传就进了沈府不说,还大喇喇闯入了她的倚鹿斋。
她不客气的说,“陛下怎能胡乱进了本郡主的闺阁,可知道,这样会影响臣女的名誉。”
陆陵川摆摆手,说了声无妨,“谁敢胡乱编排朕与窈儿,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又指着竹篓,神色不明的问小喜子问道,“这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