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小喜子头上的血,再一想到适才空空荡荡的内寝,陆陵川瞬间人都要站不住了。
汪大福赶紧出手去搀扶他。
果然,皇帝就是皇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手还没挨到陆陵川明黄龙袍的衣袖,汪大福就听到皇帝沉声喊小喜子,
“说,贵妃呢?你怎么受的伤?”
小喜子流着泪,“陛下,贵妃娘娘今儿高兴,在正殿里给奴才和夏荷演皮影戏。”
“奴才就听到头顶一阵风袭来,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陆陵川眼眸暗了又暗,痛得心肝都在颤动。
但很久就冷静下来,大声下令道,
“即刻封闭所有宫门,命夏怀悲与左右副将亲自领着禁军寻找贵妃下落。”
“再将今日贵妃见过的所有人,都送到朕跟前来。朕要知道,她今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为防万一,陆陵川强装镇定,继续下令道,
“同时严令九门提督,将上京所有城门即时关闭,派暗探搜查,若有可疑人等一律拘捕审问!”
“若一个时辰后,宫里没找到贵妃,那就把整个上京挨着给朕翻个底朝天。”
陆陵川双拳攥紧,一道道下着令。
汪大福双手合十,不住求老天爷保佑,这陛下和贵妃娘娘好不容易和好了,怎么又搞出这么一出呀!
他哆哆嗦嗦,也强行镇定着,他可不能给主子丢人!
低声吩咐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将长信宫的廊庑下挂满了灯笼,再让人搬来了紫檀圈椅。
陆陵川哪里有心思坐下,他负着手,在长信宫前殿的空地上来回走着,脸色越来越晦暗难看。
汪大福心疼皇帝,又担心贵妃,他不断在心里念叨,——
可千万别出事儿呀,不然这丢了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满后宫得有多少人掉脑袋呀。
汪大福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对皇帝来说天塌了的消息告诉太后,他想了想,重重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此时,禁军搜宫,各处定然乱作一团。太后肯定也知道了贵妃走失的消息。
很快,白淑妃与她的贴身丫鬟伶红被带入了长信宫。
见到一路走来,鼻青脸肿,凄凄惨惨的白婉珠,汪大福嫌弃的扭过了脸。
这淑妃顶着这样的仪容,在皇宫里实在有碍观瞻。
跪在皇帝跟前,白婉珠捂着脸,说起话来牵动嘴角,感到丝丝的痛。
她恨声道,“贵妃定是知道要送她去诱惑那吐蕃王子,带着细软逃了。”
“是吗?”陆陵川需眯起眼睛,危险的问道,“淑妃何以知道这般清楚?”
见皇帝还没动怒,白婉珠大了胆子,“陛下,臣妾进来,没见到贵妃,也没见到日常跟在她身边的那个贱婢春浓。”
“那必然是一道逃了!”白婉珠肯定的说。
“你胡说,贵妃娘娘救过奴才的命,她疼爱奴才,才不会舍得打奴才呢。”
小喜子头上此时被白绫裹了厚厚一圈,听到淑妃往贵妃身上泼脏水,他忍着痛,和她据理力争。
“哼!”白婉珠捂着脸,“那怎么解释,她贴身的两个丫鬟,此时都不见踪迹呢?”
“陛下,臣妾还瞧见贵妃大手笔在宫里挥霍银子,她必然是想着今儿就要逃了,带不走那么多银子,所以就胡乱赏人了。”
白婉珠继续向皇帝陈述道。
“淑妃说的有道理!”
陆陵川沉声道,“若你所言是真,那此时更不能让人知道,汪大福,即刻取哑药来,让淑妃服下。她身边这个丫头,就拖出去杖毙吧!”
“表兄!”
“表兄,臣妾是珠儿呀!”
“陛下!饶命呀!”
白婉珠凄凉的挣扎着,一双吊梢媚眼里藏不住绝望的死气。
两个魁梧的禁军上前,把淑妃和她的丫鬟捂了嘴,拖了下去。
“汪大福,小喜子,你们说,贵妃会背叛朕吗?”
陆陵川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师徒俩个,一双深邃的眼睛里蕴藉了滔天的杀气和一闪而过的痛意。
汪大福拉着小喜子跪下,他朝着皇帝郑重的磕了个头。
“奴才以性命发誓,贵妃娘娘绝不会逃出宫,绝不会背弃陛下!”
小喜子更是匍匐在地,一面痛哭流涕,一面断断续续的回着话,——
“回陛下,贵妃娘娘自从昨儿陛下离去后,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奴才斗胆,问娘娘,她为何这么高兴。她说因为陛下答应了她三件事,件件合她心意!”
“娘娘还说,过几日,这长信宫以后就不必住了。”
“听贵妃娘娘这样说,奴才真心为娘娘高兴呀。奴才记得,打一跟着贵妃娘娘,她就说过,总有一日会带奴才住进凤藻宫。”
“那些黑心肝的贼人,嫉妒贵妃娘娘得到陛下宠爱,害了我家娘娘,还要给她泼脏水,小喜子要和你们拼命呀!”
小喜子拖长了的嚎啕声,响彻在长信宫上空。
就算相信沈窈不会刻意出宫,陆陵川也没半点松懈。
他此时临风而立,单手捏着眉心,眼眸发红,如一只随时会暴起的凶兽。
又接连审问了今日宫道里得到沈窈赏赐的宫人与关雎宫内的所有人,并没任何异常。
这些人还都一个个以性命用来起誓,为贵妃的平安祈福。
尤其林墨儿与傅玉簪,她们抹着泪,跪在一旁,异口同声恳求皇帝抽调所有力量来寻回贵妃。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禁军那里并没传来半分关于贵妃的消息。
陆陵川突然间十分恨自己。
适才听到白婉珠所言,他居然有一刻动摇,去怀疑沈窈。
她今日因为他昨日承诺的三件事,那么高兴。还让合宫上下都知道她最美最受宠,今儿又怎么会逃?
她那么至情至孝,也断然不会抛下沈家。
陆陵川恨自己就是个混蛋,贵为天子,却连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沉溺在悲伤与苦痛中只有一瞬,他又振作起来,他的窈儿,还等着他去寻她,去救她。
陆陵川咬着牙问,“慈宁宫的人何在?”
此时没有审问的,就剩下太后的慈宁宫了。
慈宁宫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