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气性总是那么大。”
陆陵川柔声说,虽语带三分委屈,却没有平时的倨傲与盛气凌人。
他又低落的说,“不然为何,你如今有了心事,也不愿意让朕知道了。”
沈窈知道,这狗皇帝继续说下去,下一句肯定是用甜言蜜语来迷惑她的心。
“窈儿,你气坏了身子,朕得多心疼呀。”
“有什么委屈,到朕怀里来!”
果然,在沈窈的冷眼中,陆陵川说得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对她伸出了龙爪。
在狗皇帝的爪子快要触到她莹白的指尖时,沈窈动如脱兔,倏的缩回了手。
“陛下,你行事可真磊落!”
身前的小小人儿,语带讥讽,此时,就和他隔着半扇门。
情泠泠的眼眸里,带着薄怒和不屑。
“朕是天子,又是男儿,自然行止有度,光明磊落!”
面对沈窈的嫌弃,陆陵川佯装不知,依旧自诩不已。
沈窈也难得再和他拉扯,直言不讳道——
“臣妾记得少时,听爹爹教授陛下帝王心术,也讲过,为君王者,在遇到难以取舍之事的时候,定要以江山万民为先。”
“如今,色诱吐蕃王子,属于智取。严刑逼供,属于强攻,一旦暴露,势必引起外交上的麻烦。若有兵戈之祸,则会累及生民。”
沈窈揣着狐狸心思,扳着手指头把智取吐蕃肥猪王子的好好一一说与狗皇帝听。
臭男人们,再如何身份尊贵,都是一丘之貉。
沈窈心底冷哼,却好心好意的为陆陵川筹谋着,——
“且收复西北孤城,是熙和历任帝王的宏愿,陛下真的愿意错过这样的良机?……”
陆陵川知道沈窈在诱敌,也清楚她心里的顾虑,
他断然接过她的话头,铿锵有力的说道,
“窈儿,沈太傅可没教授过朕,要用牺牲女人的办法来换江山社稷。”
“你是朕真心爱慕的女子,朕会护着你,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他的话,说的无比决然。
“陛下说的,沈窈都相信。你是天下之主,从来一言九鼎!”
见陆陵川信誓旦旦,沈窈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朝皇帝一拱手,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陛下说完了,臣妾要休息了。还请撤了长信宫的守卫。”
“不然别人还以为臣妾又犯宫规了呢。”
沈窈想,为防万一,明儿一早,她就要先去打探那个秋芳的底细。
“那会子让禁军守着你,是怕你又去南书房,会遇到那些老匹夫。”
陆陵川耐心解释道,“朕不告诉你,也是怕你胡思乱想。”
面对这厮的狡辩,沈窈才不领情呢。
她没好气的望了陆陵川一眼,就挪开了眼睛,
嘴里连番追问,“陛下不告诉臣妾,任臣妾乱猜,就是对我好吗?”
“陛下要求臣妾坦诚,那陛下又做到了几分?”
“朕的确很多事情做的不好。”
陆陵川闷闷的说。
“你送鸳鸯丝线给傅玉簪,就已经让朕疯了。”
“薛越再一回朝,朕真的是……”
“朕承认,朕嫉妒薛越!”
陆陵川央求道,“窈儿,朕错了,你原谅朕,我们好好儿的吧。”
“人生苦短,不过数十载岁月,若都用来与心爱之人任性或者斗气,多么得不偿失。”
“窈儿,朕甚爱你,不想和你留下遗憾!”
陆陵川一番肺腑之言,说得自己的内心也颤动不已
不知为何,他今日会生出这么多感叹!
“陛下的话,让臣妾也动容。”
沈窈唇边荡漾起一抹甜美的笑,把殿门打开,冲陆陵川勾勾手指。
然后转身走到紫檀八仙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周旋这么久,她真是累坏了。
见沈窈愿意开门,想来定是被他感动了。
陆陵川心中喜悦,他疾行几步,也跟在她身后。今夜一切或许会迎来转机也未可知。
见她饮了半杯茶,他顺势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口气把剩下的灌入口中。
“可是这样的誓言,陛下说了六年,臣妾也听了六年。”
“说的人不累,听的人已经倦了。”
沈窈重新取了茶杯,注入清茶,奉给陆陵川,“别人的是离别酒,我们曾经一场情份,就送君一杯离别茶吧。”
陆陵川伸手接过,放在桌上。
“朕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不就是梦里朕赐死过你吗?或许因为这个梦太过真实,你才会怀疑,害怕,退缩。”
“万佛寺中,修缘大师参禅已久,对前世今生都已了悟。朕已经请他三日后进宫,就梦中的事,为我们解惑!”
陆陵川笃定的说,“若一切子虚乌有,你别和朕闹了。”
“朕还未老,而朕心爱之人也年华如锦。此番和好后,我们快快生一个小皇子吧。”
听他说这些,沈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忍住掐她一把的冲动,陆陵川又循循善诱道,“朕还许你皇后之位。快则三月,慢则一年。”
“朕同时也立誓,与你在一处时,再也不乱发脾气。”
“窈儿,朕今日所说,皆字字真心。若违背誓言,那就让朕孤独一生好了!”
沈窈听完,忍不住嗤笑,“陛下真的如此自信,一切不过是一个虚妄的梦吗?”
前世一切如此惨痛,那修缘大师修为高深,最擅断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等三日后,前生一切揭晓,就看这厮如何自处?
“若梦里一切是真的,那朕把命陪你!”
陆陵川肃然的说。
“臣妾不要陛下的命,若一切是真,那让妾与君此生长诀!”
“好,梦若是真的,朕放你回沈家!”
陆陵川豪气的说,“若梦里一切都不做数,你以后就是朕的皇后。此生必须陪在朕的身边,往后余生,我们携手朝朝暮暮,共看日月星辰。”
“好!”
沈窈伸出手掌,两人击掌为誓。
“陛下可以回去了,三日后一切见分晓!”她下逐客令。
“那朕回去了。”
陆陵川依依不舍,又仔细望了沈窈一眼。
此时,烛火如炬,她眉眼蔚然,身姿蹁跹,果然灯下最宜看美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贪婪的看了一眼,
又切切的叮嘱沈窈道,“朕走了。窈儿,别太想我就行!”
沈窈本来还想虚情假意把他打发走,这下子,直接脸一黑,背过身去。
高声道,“陛下,天黑路滑,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