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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叶国英领着唐庸一家子,览尽锦城风光。

这一夜,哄睡孩子后,唐庸对安红豆道:“我出去一下。”

安红豆道:“去见英儿么?”

唐庸点了点头:“是。”

安红豆叹了口气道:“也好,我看二爷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她知道劝降明巾军才是唐庸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她当然希望唐庸能够成功,既可免去一场刀兵之祸,又可以保全英儿。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天下没有人是她男人的对手。

即便她那聪慧无双的徒儿也不是,而一旦战争开始,英儿的命运就难以预料了。

唐庸穿戴整齐,缓缓踏进叶国英的院子,屋子里亮着灯,一道窈窕身影倒映在窗户上。

他轻轻敲了敲门。

“谁?”

“我。”

屋中一阵沉默,然后那道人影向房门移动。

房门打开,叶国英清清冷冷地站在眼前,淡淡地看着他:“什么事?”

唐庸道:“想和叶军师聊几句,你看找……”

“进来吧。”

叶国英没等他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这……方便吗?”

他本想说找个什么地方坐一下,聊两句。

可这是你一个未婚女子的闺房,我方便进去嘛?

叶国英回头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是什么正经人似的。”

唐庸:“……”

我不是什么正经人,难道你也不是?

“好吧。”

唐庸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屋子。

叶国英的房间和大多数女子的闺房都不同,摆设极为朴素,也没有什么鲜艳的色彩,脂粉的香味。

没有脂粉的香味?

他忍不住看了叶国英一眼,这么说,从见面开始,她就是素面朝天?!

可依旧美得不像人啊!

寒冬腊月的,屋子里虽然摆着火盆,但并未燃烧炭火,空气中带着丝丝冰冷的味道。

“坐。”

叶国英站在桌边,为他倒上一杯茶,茶也是冷的。

唐庸坐下,打量着房间,叹道:“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叶军师,何必如此清苦?”

叶国英淡淡道:“你怎知我苦?”

唐庸不想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又道:“把他们先撤走吧!”

叶国英愣住,然后道:“你说谁?”

唐庸道:“当然是你的侍卫。”

从唐庸踏足叶宅,他就觉察到叶府隐藏着十几道强劲气息,全都是上古秘术修习者。

他深夜进入叶国英闺房,自然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房顶上已站了三个人。

叶国英没有说话,深深看了唐庸一眼,起身走到床边。

她取下挂在床头的竹箫,凑到嘴边,轻吹了一小段,那几道气息立刻像远处飞遁。

“我等你很久了……”

叶国英将竹箫挂回床头,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唐庸点了点头:“你自然知道我来另有目的。”

叶国英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道:“说吧!我虽不会答应你,但想听你说完。”

唐庸苦笑一声,你还真是直接。

他道:“我想请你出兵剿灭拾宴城的……那群畜生!”

叶国英神色一动,皱眉道:“我以为你要我率明巾军归降你黎民军……”

唐庸道:“咱们一样一样来,先把拾宴城的问题解决了。”

叶国英道:“何帅已经说过了,我只有乐城和汉城两万人马,如何拿得下三万装备精良的顾家军?”

“你也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要想运一批兵马出去,你知道要费多大功夫吗?”

“何况拾宴距成都太远,即便拿下,不仅无利可图,还要分兵驻守,我不能让手下的将士去做无谓的牺牲!”

唐庸皱眉道:“无谓的牺牲?”

叶国英知道他又要说大**义,为国为民的一套,只道:“恕我明巾军爱莫能助。”

唐庸叹了口气,问道:“你对顾家军了解多少?”

叶国英想了想,道:“顾淮本是金陵一个落第书生,受尽冷眼和欺凌,后跟了李金利才算出了头。他反出盛家军后,大概知道凭他们这点人马难成气候,又在山东尝到了鱼肉百姓的乐子,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一种及时行乐的态度,肆意凌虐百姓取乐。”

“他也知道顾家军如此倒行逆施,将来无论谁统一天下,都要灭他们以招揽人心。反正迟早要死,行事更是骇人听闻,毫无底限!一言概之,他们就是一群已存死志的丧心病狂之徒,无论谁去招惹他们,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因为知道迟早难逃一死,干脆把拾宴城变成人间地狱?

唐庸面色阴沉,指节握得“啪啪”响。

叶国英默然道:“对不起,先不说我那两万人马攻不下拾宴,就算能攻下,我也不能让将士们去白白……”

“白白牺牲?!”

唐庸猛地抬头看向叶国英,目中射出有如实质的寒光。

叶国英目中闪过一丝慌乱,轻轻低下头,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唐庸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可以让你不费一兵一卒就消灭顾家军呢?”

不等叶国英开口,他盯着她道:“你还欠我一条命,现在是回报我的时候了。”

他说的当然是当年在西南私自放走她的事。

不然她也早和明侯叶天豪一样,被当众斩首了。

“不费一兵一卒?!不可能!”

叶国英浑身剧震,蓦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唐庸。

面对一群丧心病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禽兽,没有谁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拾宴城!

就算他是显圣公,也绝不可能!

内心的惊骇,让她自动忽略了唐庸说的后面一句话。

“如果我不费一兵一卒就灭掉顾家军,你可愿率你的明巾军归降?”

唐庸淡淡地看着叶国英。

叶国英打量着唐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年轻,英俊,有时沉稳睿智,有时却又冲动得像个孩子。

叶国英摇了摇头道:“一码归一码。你拿不下拾宴,我也不会投降。”

她思索了片刻,又摇了摇头,重复一遍道:“没有谁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灭掉顾家军——严格来说,要拿下拾宴,至少四万精兵,而且胜也将是惨胜!”

“我可以。”

唐庸还是淡淡的这么一句。

叶国英呆住。

她心中陡然间涌起了巨大的挫败感,因为……她口口声声说不可能,还是不可控制地相信了他!

而那是她绝不可能做到的!

许久之后,她默然道:“如果你可以,我一定全力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