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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掌柜看向桌上热气腾腾的鱼汤,道:“小人记得徐官人每次登门,都要点这道神仙鱼?”

徐胜怔了怔,点头道:“正是。”

肖掌柜又问:“那想必徐官人知道这道神仙鱼的来历了?”

徐胜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肖掌柜道:“既然如此,徐官人当知我手中的是何人巨着。”

听到这话,徐胜的神色陡然间变得无比肃穆。

他双手抱拳,躬身道:“肖掌柜若是让在下亲眼看看那位的手迹,在下感激不尽。”

肖掌柜抚摸着手中的卷轴,叹了口气道:“小人早就看出徐官人是冲那位来的。这几年,也不知多少人要看这件宝物,可事关身家性命,小人只能推托说早已焚毁。徐官人如此倾慕那位,想来不会害我,小人便了了您这桩心愿!”

他说着,将卷轴递向徐胜。

徐胜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卷轴,掌心接触卷轴的刹那,脑海浮现出无数铁马金戈的峥嵘岁月!

那个男人领着他横扫倭寇,远渡重洋,在异国土地上立下了丰功伟绩!

那个男人是他心中一座不可企及的丰碑,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良师益友。

“徐官人慢用,小人告退!”

肖掌柜瞧着徐胜微微发红的眼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谁能料到万民景仰的显圣公,最终会成为当殿弑君的乱臣贼子呢?

肖掌柜退出包间后,徐胜缓缓地打开了卷轴。

上面是一首七言绝句: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恍惚间几行诗句乱作一团,化作一张年轻的,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庞跃然纸上!

徐胜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抹笑意,仿佛看到了庸二爷坐在厨房作诗的情景。

正出神间,房门忽然被敲响,便听伙计喊道:“徐大官人,有人找!”

徐胜迅速将书轴卷起,皱眉道:“什么人?”

伙计道:“他们说是徐大官人的同僚!”

徐胜上前拉开房门,见门口站着几人,其中一人是白纱蒙面的女子。

“是洪公……”徐胜心中一跳,又忍不住看了那女子一眼,连忙道,“几位快请进!”

他退到一边,那女人自顾自地进屋,侍从随手关上了。

徐胜赶紧跪下道:“末将见过太后娘娘!”

倩太后走到桌边坐下,淡淡道:“定国公平身!”

徐胜起身,忍不住道:“太后怎么出宫来了?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好?”

倩太后轻叹道:“哀家进入这金陵城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偶尔也想出宫走走。”

她不过二十出头,日日守着小皇帝,又要提防杏太妃的明枪暗箭,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徐胜道:“太后娘娘怎知末将在此处?”

倩太后微笑道:“定国公每次出征还都,必来这至尊楼,知道的人想必不少罢?”

徐胜心头一紧:“末将不过嘴馋罢了……”

倩太后望着满桌子的酒菜,目光定格在那道鱼上:“好香啊!这是什么鱼?”

徐胜张了张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

倩太后微笑道:“怎么定国公也不知道?看来哀家要把店小二叫过来打听一下了!”

徐胜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太后,这道菜叫……神仙鱼……”

倩太后奇道:“神仙鱼?可是有什么典故?”

徐胜一张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色,不敢说话。

倩太后皱眉道:“定国公今日是怎么了?莫非在怪哀家不邀而至?”

徐胜扑地而跪,连声道:“末将死罪!”

倩太后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道:“你只管说,哀家不怪你。”

徐胜叹了口气,道:“奸贼唐庸曾在这家酒楼做过厨子,这道鱼是他独创。先帝说过他是二郎神转世,因此金陵百姓将这道菜称为神仙鱼。”

倩太后沉默了片刻后,轻叹道:“果然跟他有关,难怪定国公如此失态。”

说话间,她已舀了一勺鱼汤,轻轻度到唇边饮下。

倩太后道:“显圣公的厨艺的确天下无双,哀家曾有幸吃过他亲手做的菜。”

见徐胜不说话,她又问:“听说显圣公在北境招兵买马,坐拥数城,定国公以为他什么时候会打到金陵?”

徐胜道:“太后放心,即便……即便奸贼打到金陵,也断然不会伤害太后和陛下。”

倩太后道:“听定国公所言,你认为自己挡不住显圣公?”

徐胜道:“陛下和太后娘娘对末将恩重如山,末将惟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倩太后轻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是有定国公在,我们孤儿寡母恐怕已受尽欺凌。”

徐胜不愿再多说唐庸,他随显圣公征战数年,自然知道他的本事,只是想想将来要与他兵戎相见,便感到绝望。

他道:“末将下个月即将奔赴西北,还请陛下和太后娘娘善自珍重!”

……

金陵某处大宅,李柯在堂中来回踱步,神色无比凝重。

徐胜今日在金殿杖杀十余名宫女太监的举动实在令人心惊,再让他壮大下去,李家恐有灭族之祸。

他停住脚步,对着正喝茶的李金利道:“先前对徐胜诸多忍让,只因军中良将匮乏,指着他领兵平叛。现下东南已稳,江浙等赋税重地重归朝廷,我们该有所动作了。”

李金利正沉浸晋封国公的喜悦中,懒洋洋道:“叔叔有什么打算?”

李柯沉声道:“一旦他抵达西北,我们立刻诛杀妖后,夺取金陵防卫,等他平叛归来,木已成舟,便只能任我们宰割了!”

李金利心中一跳,杯中茶水洒了大半,他惊道:“叔叔要杀太后?什么理由?徐胜又岂肯善罢甘休?”

李柯冷声道:“太后秽乱宫闱,专权跋扈,我们当可勤王除奸。至于徐胜,到时陛下在杏太妃的掌控之下,一纸诏书解了他的兵权,难道他也要造反不成?”

李金利吞了吞口水,道:“倒也不必非要杀了太后,不如交由我将她带到府中好好看押起来……”

论姿色,整个金陵城的女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倩太后一人,李金利垂涎已久。

李柯:“……”

李金利又道:“解了徐胜的兵权,谁去打仗?”

李柯道:“假以时日,我们李家就出不得一个绝世名将?再不济,华朝疆域这么大,守住这半壁江山,他们做他们的皇帝,我们做我们的皇帝,井水不犯河水,岂不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