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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博湾气得捶胸顿足,其他人则满脸疑惑地看向唐庸,等他给一个解释。

而唐庸却是一脸的迷茫,唐恩千真万确是他在孽缘村救下的,怎么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老道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

他下意识看向季博湾,本欲再问个明白,却正见他灰白的胡子肉眼可见地变得雪白,脸上的皱纹也深了不少,短短数息之间,已老了十岁!

他心中大惊,想要说的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婵儿等人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心中皆是惊骇不已,对老道所言再无怀疑。

唐庸叹了口气道:“晚辈不敢再怀疑前辈的道行,可唐恩确实是晚辈机缘巧合救下的,当时他的生母已去世月余,就连她的名字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如果真是我的骨肉,我没有必要否认,可糊里糊涂地义子变亲子,晚辈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众人都沉默了,尤其是婵儿几女,关于收养唐恩的经过她们也是听说过的。

而且跟外面的女人生个儿子实在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以唐庸的性子,犯不着瞒着他们。

见唐庸言辞恳切,季博湾也给整懵了,他愁眉苦脸道:“哪里出了问题呢?”

寿元已减,按理他的推算不会出差错啊!

这时霜儿走上前,望着唐庸,小声道:“相公,你说,小恩会不会是你和春娘的孩子呀……”

春娘……

听到这个名字,唐庸心中猛地一震,惊诧地看向霜儿。

自与春娘春宵一度,便再也没见过她,如今兵荒马乱的,更不知她身在何方,她为唐庸生下个孩子倒不是不可能。

只是怎么可能那么巧,他的亲生儿子又恰巧被他收养呢?!

不对!

唐庸脸色又是一变!

如果唐恩是他亲生儿子,那郑云贞就是春娘,岂不是说春娘两年前就已死在了孽缘村?!

当时她身染重病,孤苦无依,不得已之下将唐恩托付给了一位山村老妇,可想而知她死前是多么彷徨无助?!

“不不不……”

唐庸脸色瞬间惨白,不自觉地连退数步。

他一直想着春娘已找了个老实人,在某处宁静祥和的地方安度余生。

你现在跟他说,春娘早已毁去了容貌,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后客死异乡?!

这……如此残酷的真相他如何接受得了?!

这时,花舌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院中,他小心翼翼道:“二爷,您可记得,那老妇说过,郑云贞托她去向官府求助,说她是显圣公的女人,只是老妇见她容貌丑陋,根本不信,所以没放在心上……”

唐庸猛然回过头,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厉声道:“那老妇没跟我说过!”

花舌脖子缩了缩,干哑着喉咙道:“我以为她……老妇跟我们说过,只是……我们也觉得是无稽之谈,所以没再跟二爷提起……”

“啊……”

唐庸身形晃了晃,忽然仰头长啸了一声,啸声之凄厉,悲痛,在场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勃然色变。

婵儿几女见他如此难过,皆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围过来拥住他。

婵儿泣声道:“上天总算对相公和春娘不薄,竟安排如此机缘,让相公带回了小恩!”

安红豆也道:“这两年来我们待小恩视如己出,春娘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谁知她话刚说完,季博湾便道:“那倒未必,她若是真的瞑目了,小少爷又怎会生这场大病?!”

众人:“……”

季博湾看了这样一场大戏,也是啧啧称奇,只当这十年寿元是买了戏票了。

得知自己的秘法并无差错,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想到春娘死后还不得安生,唐庸更是肝肠寸断,他双目通红,抱拳道:“请前辈助我!”

季博湾点了点头,道:“把小少爷抱来。”

曦儿立刻进屋将唐恩抱出来,几女想着他原来是相公的亲生骨肉,心中都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此时唐恩仍然浑身滚烫,季博湾看了他一眼道:“郑云贞多半是受恶鬼滋扰,纸钱烧过,立刻就奏效!”

说着,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桃木剑。

他手掐指诀,桃木剑凌空虚划,像是在画什么符咒,高声道:“众恶鬼听令!阴魂郑云贞阳盛阴荣,子嗣绵延,世享香火,岂敢稍有不敬?今孝子唐恩赐钱百万,尔等感念恩德,速速退去!”

说罢,木剑斜指,轻轻一抖,法坛前的纸钱立刻冒出一点火星,随之火势迅速蔓延。

转眼间,纸钱堆已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院子。

众人心情都十分紧张,一时看向火堆,一时又看向曦儿怀里的唐恩。

几乎用了小半个时辰,成山的纸钱才终于烧完,院子里飘荡着香烛的气息。

曦儿不停用手去探唐恩的额头,神色越来越焦灼,只因他的状况不仅没有好转,烟熏火燎的,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唐庸不放心,亲自探了下唐恩的体温,嘶声道:“前辈……还是很烫……”

众人都难掩失望之色,齐齐看向季博湾。

季博湾愣道:“怎么会这样?难道……”

众人急道:“难道什么?!”

季博湾看了众人一眼,神色复杂道:“我说过除了恶鬼滋扰外,还有可能遭受了阴司刑罚,但郑云贞既是二爷妻妾,不该是什么罪孽深重之人才对……”

霜儿道:“春娘心地善良,品性高洁,断不会做什么有损阴德的事情!”

当年神京诗会上,冒着得罪当朝状元的风险,她也敢对乔装后的唐庸礼遇有加,说是不畏权贵,义薄云天也不为过。

季博湾为难道:“这……咳咳……”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她干了什么恶事你们不知道呢?

唐庸叹了口气,忽然道:“云贞她……她是青楼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咯噔一跳!

娼妓之身,自是有犯淫邪之嫌,莫非她因此在阴间受到磨难?!

安红豆浑身一僵,暗道:“我曾假扮青楼女子,不知死后是否也要受阴司刑罚……”

没有人留意到,听到这话后,徐情脸色瞬间惨白,满眼都是深深的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