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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十八城中有一城名曰千星城,如今府衙已形同虚设,真正掌权的是一个叫徐正漠的豪强。

据说他本是扬州一带的富户,当年北境大捷后,他领着近千人北上,在千星城落地生根。

五六年时间里,他迅速做大,不仅架空了当地府衙,接管了城卫,还募集了近八千人的私兵,妥妥的一方豪杰。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烦恼,年近四十,膝下却只有两女。

大的叫徐情,芳龄十七,小的叫徐阿咔,年十六。

据见过她们姐妹的人说,两人都有倾国倾城之貌,犹其大小姐徐情,更是冰清玉洁,宛若出尘仙子。

据说为了弥补膝下无子的缺憾,十年前他收养了一名义子,名叫罗意。

近月来千星城周围乡镇常有刁民聚众作乱,徐正漠派出罗意平乱,今日便是他凯旋归来之时。

午后,徐正漠便率亲信和徐阿咔在大堂等候,众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一名姓徐的中年男子看着徐阿咔,忽然打趣道:“阿咔不小了,和意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徐正漠纳了数十房小妾,可都一无所出,只要罗意和徐阿咔成亲,便是千星城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徐阿咔小脸一红,娇嗔道:“还是长辈呢,这么不正经!”

徐正漠呵呵笑道:“左右是这两年的事,你们先把红包准备好总没错!”

堂中立刻一片欢声笑语,徐阿咔虽然脸有羞色,却也没有寻常女儿家那种扭捏姿态。

几盏茶过后,下人欢天喜地地来报道:“罗少爷回来了!”

徐正漠笑得合不拢嘴,道:“奏乐!”

院中顿时鼓乐齐鸣,徐正漠父女在前,和众人一齐向门口迎去。

罗意刚走进大门,见义父亲自相迎,大感荣宠,拜倒道:“怎劳义父和各位叔伯相迎,折煞小子了!”

徐正漠上前扶起罗意,笑道:“听说你差事办得不错!”

罗意起身后,徐正漠仍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罗意嘴角抽搐了一下,忙道:“都是托义父的……”

“停停停!”

就在此时,徐阿咔挥手叫停了乐手,乐声戛然而止,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徐阿咔皱着眉头快步走到罗意身边,一把撸起他的袖口,果见臂上缠着白布,还有血水渗出。

徐正漠大惊道:“意儿受伤了?”

罗意惭愧道:“只是一点皮外伤……”

徐阿咔焦急地吩咐下人道:“快把许大夫叫过来!”

罗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道:“不必劳师动众,不碍事的。”

他说话间,目光微微扫过迎接的人群,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

除阿咔气急道:“怎么不碍事,要是胳膊坏了可怎么好?”

徐正漠和其余人等见徐阿咔如此紧张罗意,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进入大堂后,罗意一边任由大夫为他重新包扎伤口,一边汇报道:“儿子此去西江,除了剿灭乱民外,还招募了八百壮丁,另运回粮食二十车!”

徐正漠又惊又喜道:“如今正值乱世,什么都没有粮食重要,你此事办得极好!”

众人也都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不出数年,我徐家军必定横扫北境!”

听到众人对罗意异口同声的夸赞,徐阿咔心中像抹了蜜一样甜。

随后徐府大摆宴席,为罗意接风洗尘,待曲终人散,已是深夜。

罗意酒量极佳,虽经叔辈们的轮番劝酒,此刻尚算清醒,只是辗转难眠。

又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终于从床上了爬了起来。

他走出房间,穿过后堂,来到花园后并未止步,径直走到一堵院墙下。

院墙开着一道窄门,门后是一片幽深的竹林,夜明星稀,竹影幢幢。

他犹豫徘徊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竹林,沿着青石小径走了数十丈,一所精致的竹屋出现在眼前。

竹屋亮着灯火,显然屋中的人儿还未入睡。

他走到门前,又像是挣扎了许久,始终不敢敲门。

最终只是蹑手蹑脚的摸到屋外的石桌前坐下了,他也没再去看那竹屋,只是怔怔出神。

就在此时,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道:“是谁在那里?”

这声音虽然惊慌,但仍旧如清泉般轻灵透澈,可想而知声音的主人是怎样的绝色。

罗意面上一窘,下意识地起身想逃,硬生生停住脚步道:“大小姐,是我,罗意。”

房门已经关上,徐情听到是罗意,也平静下来,道:“罗大哥,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罗意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最终却只是略带苦涩地道:“我睡不着,本是想来取托大小姐调修的琴,只是天色太晚,没敢打扰。”

屋内恢复了安静,罗意心中也如幽静的旷野,某种情愫如野马般在旷野中奔腾。

又过了许久,罗意微微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竹门忽然再次打开。

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少女提着灯笼走出了屋子,她走到罗意身边,略带恼怒道:“幸亏小彤今日告假,要是传出去,爹爹要罚你哩!”

她只说爹爹要罚他,却不说一旦有人知道罗意夜访他的竹屋,她才是要那个受严厉责罚的人。

又黯然道:“我本想去迎你的,但大哥也知道,爹爹说我……说我是不祥之人,不让跟你和妹妹亲近的……”

罗意低着头,不敢去看她,也不敢说话。

徐情忽然低声道:“听说你胳膊受伤了?”

罗意赶紧道:“不碍事,皮外伤。”

徐情竟是呜呜地抽泣起来,哭得极是心疼,又道:“在外边你要照顾好自己,爹爹的差事重要,难道你的安危便不重要了么?”

罗意见他处处为自己着想,一如十年前那样单纯善良,真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狠狠爱抚一番。

但他不敢,因为徐正漠早已指定他与徐阿咔的婚事。

罗意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徐情湿润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星光,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只是胳膊吗,还有别处受伤没有?”

罗意怔了怔,随后摇头道:“没有了。”

徐情道:“我是你妹妹,要是还有别处受伤,你可不许瞒我,我会担心死的。”

罗意心中又是一动,随后叹了口气道:“你可不要告诉义父,其实我背上也受了伤,只是不想他老人家担心……”

徐情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伤得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解罗意的衣服,随即整个人呆住,脸上红得像刷了一层鲜血。

她羞得无地自容,嘤咛一声跑回了屋子,只留下罗意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徐情又走出了屋子,将一个小瓶子塞在罗意手中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回去找人敷上,你快回去吧……”

罗意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握着那瓶金创药,独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