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外,唐庸见大门迟迟不打开,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浑身布满戾气,抬腿便向石阶上走去。
就在此时,府门吱呀一声打开,却不见唐宜斌父子,反而迈出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两个丫鬟搀扶着他。
那老太太年已近八旬,满头银发,只是精神还算饱满,出了府门便四处张望。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心中暗暗都对唐宜斌有了鄙视之意!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自己一五一十地出来说清楚,推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来挡灾算怎么回事?!
那老太太却已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在谢玉,黄凯,唐庸的脸上不停地打量。
最终将目光落在唐庸脸上,两行老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庸儿!你的我的庸儿!”
老太太挣脱了两名丫鬟,流着泪又向前两步,抬起双手就要来摸唐庸的脸!
“老人家,我要找的是唐宜斌父子,如果他们不肯出来,我只好自己见去他们了!”
唐庸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对这样一个老人他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老人家的神色举动的确怪异,但是唐庸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今天一定要唐杰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老人家……老人家……你……你你居然叫我老人家?”
老太太的手呆呆地举在半空,望着唐庸好像根本认不出她的神色,脸上全是伤心与落寞!
她无力地垂下满头白发的头颅,泪水更是汹涌而出,呜咽连声。
“二爷……她是不是您祖母啊?!”
如果这老人的确是唐庸祖母,恐怕连谢玉也要觉得唐庸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就算他再恨唐家父子,面对久别重逢,满怀思念之情的祖母,实在不该如此冷淡。
在场众人也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扰乱心神,而纪明纶更是满脸诧异,这位显圣侯好像根本不认识他祖母!
祖母?!
唐庸想起来了,他的确还有这么一位名义上的祖母!
她被这位日益思念的孙儿的冷漠伤透了心,此刻看起来憔悴而痛苦,更显苍老衰颓!
“唐庸见过祖母!”
回过神来的唐庸叹了口气,弯下腰向老太君深深地拜了一拜。
他神态极为客气,却没有半分亲近之意!
唉!
唐庸!你个逆子!
老子不仅要还你的债,甚至你的情,也要老子来承受!
“庸儿!庸儿啊!祖母对不住你!祖母终于又见到你了!老天爷啊!”
时隔四年,终于再次见到曾经最喜爱的孙儿,而且是载誉而归,老太君早已原谅了他犯下的过错!
积蓄了四年的思念之情喷涌而出,满心满眼都是疼惜和爱护,根本没留意到唐庸神色有异,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
唐庸仰起头叹了口气,只能静静地让她抱着,任她在自己胸口哭泣,宣泄着那份舐犊之情。
抱吧!抱吧!
我虽然已不是以前那个唐庸,但愿你依然还是曾经那个祖母。
“畜生!给你二哥跪下!”
此时,老太君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就见唐宜斌一脚将唐杰踢出了门外。
唐杰抬头瞟了唐庸一眼,终于还是爬过来在他跟前跪下了!
“老夫人,您先回府吧,我办完事情即刻就走,再也不会过来打扰了!”
唐庸缓缓将老太君从怀里拉起,交由两个丫鬟照料。
老太君便站在一旁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面上时而伤感,时而欣喜,似乎永远也没有看够的时候。
“拿刀来。”
唐庸盯着跪在地上的唐杰,手掌向后微微张开,身后小兵微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刀递到了他手上。
可这一下,在场众人再一次胸中剧震!
二爷这是要干什么?!
刚上演了一场久别重逢的戏码,难道还要对国公府的人动刀吗?
那唐杰到底对二爷做了什么,让他不惜兵围国公府也要把他逼出来?!
“你要干什么?!”
望着唐庸那冰冷狠厉的眼神,唐宜斌一阵心慌,把就将唐杰扯了过去,挡在身后,满眼惊惧地盯着唐庸。
可是唐庸的刀却没有停止移动,反而指着唐宜斌的脖子,一字一句道:“谁拦我,我就杀谁!”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心中像笼罩着一层迷雾一般,这国公府到底是怎么惹着二爷?!
纪明纶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身为京营指挥使,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伯爵死在面前,那是天大的失职啊!
但他心里又清楚得很,以显圣侯的实力,在场谁都拦不住!
“庸儿!你做什么?!”
老太君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此时才想起唐庸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顿觉肝肠寸断!
“庸儿,他是你叔叔啊!杰儿是你的堂弟!你当真要同室操戈,让咱们唐家祸起萧墙吗?”
老太君冲上来,紧紧握住唐庸握刀的手,痛心疾首地质问。
“老人家,我敬您是长辈,也不愿您伤心,可惜您这孙儿做的事,我实在无法饶恕,今日,他不死也得死!”
自从赵婵儿提过一次后,唐庸压根就再没想起他这个名义上的祖母。
更没料到她今天会忽然冒出来,而且明显还念着旧情,这的确让他为难,但他绝不会因此放过唐杰。
“庸儿!婵儿丫头的死祖母也很难过!”
老太君声泪俱下道:“难道你忘了吗,小时候祖母是最疼你和婵儿的!对婵儿的宠爱甚至比英儿杰儿还多些!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当真要为了她和亲人自相残杀吗?!”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唐庸表情一阵迷惘,脸上终于有动容之色。
她说她小时候很疼婵儿……
想到赵婵儿,唐庸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痛苦,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希望我怎么做呢……
唐杰趴在地上,听到他们在讨论杀不杀自己,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爬到唐庸脚边不住地磕头道:
“二哥!我给你赔罪!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二哥!饶命啊……”
没有谁为他摇尾乞怜的举动感到羞耻!
毕竟面对唐庸这样的人,感到恐惧是正常的!
良久,唐庸终于缓缓地垂下了刀,闭上眼睛,仰天叹道:“好……祖母,就冲你曾经疼惜过婵儿,我饶唐杰一命!我给他三天时间,让他自断一臂!
三天之后,如果他的胳膊还长在身上,您就别再怪我无情!我!我亲自来取!”
“什么?!庸儿,你还是不肯放过杰儿!”
老太君没料到唐庸妥协的结果仅仅是留下唐杰一条性命,仍要断掉他一条手臂!
唐杰已经吓傻了!
唐宜斌心中却一喜,心中暗道:“逆子!有了三天时间,静王,皇帝,太上皇都会知道我国公府发生的事,还容你来砍杰儿的胳膊?!我看你还是自己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圣上的怪罪吧!”
“兄弟们!”
“在!”
“三天内,有敢踏出大门半步者,杀无赦!”
“是!”
唐庸不再看老太君和唐府众人,神色黯然,在敢死队和京营官兵的目送中,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