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面的四个人看着钱呈有些发愣。
刚才钱呈站在靠近货架的角落,都没注意有这号人。
“我是他们的客户。”钱呈看了眼许优和许秀杰,抢在她们之前回答道。
“刚才的王律师是我们公司的法务,他刚才说的能听清楚吧?你们还有啥不明白的,我可以继续找他免费咨询。
他平时的咨询费可是很贵的啊,一个小时上千块。”
许优磕着瓜子走上前来:
“奶奶,您放心,如果我爸不在了您还没死,我一定赡养您。哎呀,不对,您有孙子,哪轮得到我这个外人啊。”
“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咒你爸呢。”朱母恨恨瞪着许优。
“我哪咒我爸了?都说好人不长寿,我觉得您这个折腾法,肯定能活一百好几十岁。
到时候可不就得孙子赡养,小孩儿,你要加油哦。”
许优最后一句是冲着小瑞说的,小瑞流着口水,冲她笑了一下。
朱母气得牙根痒痒,嘴里骂着死丫头片子。
“奶奶,您别骂我呀,老骂我我怎么赡养您。爸,您可千万要健康长寿,我不想赡养您的母亲,她对我太不好了。”
“好了悠悠,别胡说了,看气着奶奶。”
朱母气得心口疼,朱大贵却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如果说第一次来,他真的存了占许秀杰便宜的心思。
那后面的这两次,他是真的对许秀杰动了心。
许秀杰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那种事业成功熏陶出来的不凡气质,精心保养出来的成熟风韵,真的是让他动了心。
只是母亲这么一闹,复婚的希望更渺茫了。
钱呈在旁边已经看明白来龙去脉,眼看他们还是纠缠不清,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沉静地看着朱大贵:
“这位朱先生,我想请问一个问题,你跟你的现任妻子办理离婚手续了吗?”
朱大贵被这书面语言绕得有些迟钝,许优却迅速反应过来。
“对啊,爸,我听说那个小梅是跟一个小老板跑了,你们还没来得及办离婚手续吧。”
许秀杰看着朱大贵酱紫的脸色,简直要惊掉下巴:
“朱大贵,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你怎么有脸来找我的。”
看着张口结舌的朱大贵,许优长长叹了一口气:
“爸,带着人走吧。就因为我还叫您一声爸,我妈已经很客气了。你多少也像点样子,别让人看不起。”
朱大贵面红耳赤,颓废地站起来,推着另外几人往外走。
许优走到门口,看着佝偻着脊背的朱大贵,轻声叫住了他:
“爸,回去别折腾了,我奶奶糊涂,你别什么都听她的。”
朱大贵回过头,脸上的沮丧颓废让他瞬间老了很多。
“悠悠,你恨爸爸吗?”
“恨,怎么会不恨。所以以后别来折腾了,别让我更恨你。”
朱大贵看着眼前个头快赶上自己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悠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亭亭玉立的样子比以前更出挑了。
想想她小时候,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哪像现在这么糟心。
自己把好好的日子给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看着朱大贵踽踽走远,许优狠狠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
真是不争气,哭什么哭,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地开心吗?
这是从那场离婚大战之后,她第一次流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委屈?愤恨?心酸?
似乎是,又似乎不全是。
走到车前,钱呈转身看着眼前这个红着眼睛的女孩。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卸下盔甲就这么脆弱。
“钱总,今天让您看笑话了,您慢走。”
许优瓮声瓮气地说着,语气里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钱呈不知该怎样安慰,却还是看着那张残留着泪痕的脸,轻轻说道:
“许优,没有笑话。那不是你的错,该羞愧的不是你。”
“可那是我爸,血缘怎么也切割不了的亲爸。”
委屈愤懑的情绪又涌上来,许优的眼泪又落下。
“那又怎样,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不是所有有血缘的人,都一定能配得上亲人这个词。”
钱呈看看擦着眼泪的小姑娘,语气故作轻快地说:
“好啦,你也就是投胎这一步有点小瑕疵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可救药的事,别纠结啦。”
许优含着泪噗嗤笑出来:“嗯,确实有点小瑕疵,争取后面弥补一下。”
这又哭又笑的,真是个孩子......
钱呈笑着摇摇头,发动汽车,拐个弯进了自家的小区。
刚进门,手机响了。
钱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沉默着,一直到呼叫快要挂断的时候,才按下了接听键。
“阿呈,下班了吗?”电话里传来有点苍老的男声。
钱呈眉毛微皱,语气很是淡漠:“还没,您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对面语气明显不悦了。
“有事您说,没事我先挂了,我这正忙着。”钱呈的语气依然毫无波澜的冷淡。
对面估计是压了压火气,变得温和起来:
“阿呈啊,下个月五号是我生日,我看正好是个周末,你回家一趟吧,你也好久没回来了。”
钱呈确实好久没回苏城了,去年春节假期他一个人去了国外,旅游加商务考察。
“我回不去,过几天我就要去国外出差,回不来。”
对面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
“那你忙完了就回家看看,我跟你妈都挺想你的。钱明跟小林生了个女儿,你正好也回来看看小侄女。”
钱呈脸色一下子冷峻起来,语气变得冰冷:
“第一,我妈在英国。第二,我是独子,没什么侄女。以后如果还要说这些话,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你......”
没等对方说话,钱呈挂断了电话。
对方又打过来,钱呈卸下手机电池,世界安静了。
他拉开一罐啤酒,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其实,自己的投胎,瑕疵应该更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