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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何要打架?”

囡囡不答,顾倾城也不说,有些两看相厌的感觉,长婉实在想不通,因为她的印象里,这两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一个在县里,在红尘之外,一个在到处征战,在红尘中沸腾,八杆子打不着。

“说不说”长婉叉腰,一副再不说就要上手揍人的样子。囡囡以前经常被她揍,见她脸色垮了下来,还是有些害怕的,往前蹦两步,抱着她就哭诉:“顾倾城欺负我,他欺负我。”

长婉眨眨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委屈惊住,来不及想其它的,就下意识的问顾倾城:“你怎么欺负他了?”

顾倾城打量了一眼囡囡,凉凉道:“他御力无边,我在他手下一招都抵不过,我也想问问他,我是怎么欺负他的。”

“呃...”对,这天下哪有能欺负囡囡的呀,但长婉看他哭的伤心,又满腹委屈,就不敢承认顾倾城这话说的对了,于是哄着问他:“囡囡,你仔细说说,我帮你报仇。”

他抽抽搭搭的揉着眼睛道:“十六年前,你走的时候,他抓着我不放手,硬说是我把你送走了,要我赔他,可本来就不是我嘛,我给他说过了,他不但不听,还日日到县里城门来骂我,骂的可难听了。”

长婉听后苦笑不已,顾倾城怎的如此幼稚:“你当真做过这么难以启齿的事?”

顾倾城道:“那时不明真相,看你喝了他的血之后就走了,我自然以为是他把你送走的,既然能送走,那也能召回,这便是我当时的想法。”

“可我那时给你说了,不是我,不是我”囡囡依然激动,冲着顾倾城干吼。

顾倾城冷哼,不屑道:“对,你说过不是你,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就只说这么一句,这么三个字。”

这话的嘲讽之意听在囡囡的耳里那叫个大,指着顾倾城道:“我那时刚学会说话,会...的不多,如果是现在,我肯...定能说清楚的。”

顾倾城又嘲讽道:“是比当年长进了许多,但是,也只是会说而已。”

听前半句时,囡囡还有些笑意,听到后半句时,脸上的笑意没了,气呼呼的说不出来半句,哼的一声转身,不理他了。

长婉正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就吵这么几句就完了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失望,她再三确定问道:“不吵了?吵完了?”

顾倾城是人精,自然看出她脸上的意犹未尽,但囡囡看不出呀,他一本正经的道:“不吵了,我吵不过他。”

“呃...好有自知之明”长婉在心里感叹一句,又对顾倾城说:“我到县里去了,天黑前回来。”

“好,你去吧”顾倾城道:“我在县里城外等你”

长婉本来想问问他为何不一起去,但又想起囡囡也是在凉州城外等的,觉的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的,便想着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枯河边上居然长了许多花,红红的一片,远远的看着很是惹人眼。长婉开心得很,嘻嘻哈哈的跑过去。囡囡看着这花,眼底闪过一道厌恶,他也不知道为何,这花明明很好看,可他就是不喜欢。

越走近,长婉就越稀奇,因为她看到了传说中的彼岸花,这花,她只在电视中见过,没想到还能实实在在的摸着。她摘了好几朵,簇成一束,高高兴兴的拿到囡囡面前显摆:“好不好看,嗯?”

世上哪有花会没有绿叶的相配,如果没有,那这花就不是世间物。囡囡偏过头,抿嘴道:“文芳,我不喜欢这花,它看起来很怪异。”

“哪儿怪异了”长婉拿着左右的看着,还扶着花瓣,爱不释手的样子。

“不知为何,我总喜欢不起来这花,总感觉它很不吉利”囡囡道:“这花是你归天时长出来的,我发现后还来拔过,可怎么拔都拔不完,拔了又长,它血红血红的,像是人陨落后,它吸食人血而生。”

这花本来就有一个不太让人喜欢的名儿,只是她的世界,人们都不太在意这些,长婉自然也不在意,这花更是少见,见到了也会很稀奇,那还想得到它那花名儿背后的含义。

长婉抚摸着他的脑袋,道:“这花虽然好看,但你不喜欢也对,因为它有个不讨人喜欢名字,叫彼岸花。”

“彼岸花?”囡囡皱眉,虽然不明白这花名的意思,但也不妨碍他更讨厌这花。

长婉行走在花海间,慢悠悠道:“彼岸花,开在阴阳两界交汇处,通向地狱的道路上。有传言说,它是地狱的花,不属于人间,若在人死时,还有心愿未了,就可在彼岸花处等着,等子时阴阳交错时,便可从阴间渡到阳间,而活人若想见到已故恋人,也可在阴阳交汇、彼岸花时,生死两者之间时…”

囡囡突然冲进花海,拉着长婉就往外跑。长婉一个踉跄,不解道:“囡囡,你吓死我了,我都还没说完呢”

“我不想听了”囡囡摇头,拉着长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真是无聊,现在都忽悠不了囡囡了”长婉叹息,她本来是想吓吓囡囡的,哪知前缀刚刚铺垫好,才要到精彩部分,却没想到观众造反了。

世人都说文芳是归天、是回家,但囡囡不确定,因为他没有去过天上,所以他不知道有没有天上。文芳到底是归还是消散,无从得知。自文芳离开后,他每日都在担心,都在害怕,他日日仰天期盼,希望文芳终有一日会归来,这样他才信她是归去。

月儿异样,文芳化身于长婉再度降临世间,囡囡本来是激动的无与伦比,可在见到这花、晓得这名儿、了解这花寓意之时,他心里又新生出了一种恐惧…

囡囡短腿短脚的,步子却不慢,长婉要小跑才跟得上他。

“囡囡”

他不应声,也不回头。

“你怎么了”长婉见他惶恐,捏着自己的手指的手掌发抖又有汗,就问他:“出什么事了?”

囡囡还是不回头,只是走得更急了。

囡囡小孩子心性,从来都是调皮捣蛋,喊他一声,他通常都会回应好几声,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吭。长婉担心,三两步跑到他前头,拦着他道:“囡囡,你怎么…了”

囡囡眼睛红红的,眼角湿润,瘪着嘴,伤心欲绝的样子把长婉吓到了。她一下抱住他,抚背哄道:“怎么了?可是被顾倾城打痛了?”

他哇的一声大哭,边哭边说:“文芳,你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在彼岸花开的时候回来的。”

长婉噗嗤一声,眼角闪着泪花说:“没有,我是回家了,刚刚那些话是我逗你的,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可是文芳”囡囡打了一个嗝:“这彼岸花以前是没有的,是你归天时才长出来的,我担心你,一直担心你。”

长婉呵呵笑的胡说哄他:“因为这花种是我撒下的,我在天上时就喜欢这花。”

“真的?”

“恩,真的”

两人背影渐渐远去,另一人从树后面出来…

县里云雾缭绕,果然一副有仙人居的地方,难怪越发让人向往了。

县里城门口,已经有许多人等着了,他们都伸长着脖子等着。神灵归来,这是大事,更是喜事,县里内外都喜气洋洋,众人面上都无一不是笑脸。特别是浓儿,她携夫君布瑛、女儿、儿子期盼的等着。远远的见到身影,她便忍不住的跑过去:“姐姐”

“浓儿”长婉挥动手臂,也快速的跑过去。

春暖花开,微风拂面,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在花环拥簇中,两个女子相拥,重逢的喜悦无限扩散。

“姐姐,浓儿好想你”浓儿泪流满面,紧拥着长婉。

“我也想浓儿”长婉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别哭了,乖,我好得很,你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浓儿娇嗔道:“姐姐回了家,家里有爸爸妈妈,快活得很,只怕都快忘了还有个妹妹在这日日盼着你回来呢。”

长婉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向着城门口扬头道:“孩子们都看着呢,还撒娇,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浓儿眼睛一瞪,道:“谁敢”

“噗哈哈”长婉忍不住大笑,开怀至极。

长婉虽然相貌变了,但性子没变,吃饭时喜欢跟人说话,许多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长桌更长,围在桌上的人也更多了,有许多都新面孔,调皮捣蛋的,更是对外面的事物充满好奇,对天上也好奇。胆子大的就摸到长婉跟前,问天上的事,都是些稀奇百怪的问题。比如,在天上看到的星星是什么样子的、天上的神仙需要吃饭吗、天上有没有树、花草之类的。把长婉逗得哈哈大笑。

快乐的时光如白驹,一泄而过。从清晨至黄昏、从日出到日落,就如眨眼一晃。长婉与浓儿依依不舍的告别。

“姐姐,你什么离开,浓儿想来送送你”浓儿拉着长婉不放手。

“今晚”长婉也很不舍得,若能多留些时日就好了。

浓儿手捏的更紧了,不解道:“怎么这次这么早,多留几日不行吗?”

长婉摇头:“不行,时间定死了,这由不得我了”

浓儿失落。

“你放心,我还会再来的”见浓儿满脸惆怅,长婉拍拍她的安慰着。

“姐姐是神灵,寿命有千千万万年,十几年,几十年对你而言也不过弹指间”浓儿眼角泪水终于落下,她抚了抚道:“但我们是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姐姐再忙也要算着时间,记得下来看看我们。”

“好,我的好浓儿”长婉揪着她的脸,笑眼中泪光点点。

来的时候是囡囡接,走的时候囡囡也想送,但长婉拒绝了。

夕阳西下,余晖撒下,倒影在长婉的背影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是身后众人的思恋的牵挂。依依不舍终是要离别的,长婉挥动着手臂,像是亲手割断了牵挂的绳索,身影远去,消失不见了。

彼岸花在黄昏的衬托下更为鲜红,鲜艳夺目的花海中有一个人,他身姿修长,一身锦衣,与彼岸花融为一体,像个幻化成形的妖精,更像个索命的阎王。

长婉走近看,她惊叹:“顾倾城??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回来了”顾倾城把花举到长婉面前,问她:“这花好看吗?”

“当然好看”长婉接过花,奇怪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看囡囡不进凉州城,你也不入县里,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你们有过节?”

“没有”顾倾城看着她手里的花,总不自觉的想起她与囡囡说的话,忍不住的问道:“这花真的能通阴阳两界吗?阴阳交界之时,我可以通过它找找你吗?”

“嘶”长婉看着他,又翻了个白眼,皱眉后又哈哈大笑:“顾倾城,那些话是我逗囡囡的,不是真的,他心智不全,不经逗,可你是精得很的,怎么也信了。”

“假的么?”顾声音沉沉。

“嗯”长婉拽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倾城牵着长婉,十指相扣:“没什么过节,只是当年幼稚了一回,与囡囡吵架,他让我不要去县里,他也不来凉州城。”

“啊…”长婉听后哈哈笑:“那确实是幼稚,可他幼稚你又不幼稚,你为什么要应他?”

“哎”顾倾城悠悠叹息:“那时你刚走,这不正气头上嘛”

“顾倾城”长婉一下抱住他,闷闷道:“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顾倾城身体微怔,心里阵阵跳动,一下一下收缩,膨胀的血液迅速蔓延全身,麻麻点点的疼起来。

“马上”长婉伏在他胸口,听着咚咚的心跳,万般不舍:“我还会再回来看你的,只是不确定时辰,但我会确定地点,一定离你近些,好早一点见到你。”

“芳儿”顾倾城紧紧的揽住长婉,把头埋进她的肩里,低低哭泣起来:“我们为何要分开,为何不能一直在一起,这相思之苦太难熬了。”

“因为我不是你的女主,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里没有我点滴”如果可以,长婉想把这些话告诉他。但是不能,若他知道这里是一本书,那他会比现在痛苦百倍。于是哄骗他说:“你是天上的神君,是到凡间来历劫的,等你这一生了完后,便会归位,只怕到时候你还看不起我这小仙呢,又或许还会怪罪我玷污了你的清欲呢”

顾倾城不应,抱得越发紧了,他本来就是心机深沉、洞察人心之人,又怎么会信了长婉随便几句的胡诌之言。

“芳儿,我想跟你过普通人的日子”顾倾城哽咽着:“我…要是重来,我…定会好好爱你,珍惜与你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你别哭”长婉用袖子擦着他脸上的泪水:“我们的时光都是偷来的,能多呆一刻就是赚了,先前是我想岔了,要不然,我们定会有段快乐的恋爱”

顾倾城捉住她的手,小心的问她:“可是你依然会离开,对吗?”

长婉愣愣的看着,他终于发现了:“嗯”

美人落泪,看得人心碎。长婉抚摸着他的脸,愧疚感更盛,若不是自己,他将会与白雪意美好的度过一生,他便不会经历这些痛苦,他的人生应该只有霸业。自己救他,让他躲过几年的灾难,可也给他增加了几十无法磨灭痛苦,一个是身体上的,一个心理上的。长婉不知道这两种伤疼那个更伤人,那个对他的伤害更大,但她知道时间的长短,一个是几年,一个是几十年。

长婉消失时,像一阵风,只从身边吹过,无声无息。顾坐在花海里,手抚着花瓣,奢望能见到她一面。

时间很漫长,每日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明,周而复始,可自己等的人依然没来。从墨色的青丝到雪白的发丝,这岁月悠悠流走,也带走了那点见到她的希冀。

老者已经枯萎,却迟迟不肯落下那口气,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人,所有人都认为他等不到那个人了,可他不甘心,他要等,就算煎熬,就算只剩枯骨,他也要等,等着她,因为她说过她会再来看他的。

日落星辰、斗转星移,又过了几个春秋,老人真的只剩下一堆皮包骨了,他一日只有一息是清醒的。这日他精神很好,醒来的时间很长,浑浊的眼珠转动,眼里很是悲伤,他知道他要死了,也知道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他令人给他换上一件破旧的衣服,因为这件衣服是与她第一次相见时穿的,满脸的邹则,但心还是如此。他又令人把榻搬到外面,他一睁就能看见天,看见天,就好像看见了她。人生短短百年,可他为了等她,多熬了好几年,他捏着彼岸花,期待能穿过屏障,能到她的世界与她相逢。

“芳儿…”

彼岸花落地,老人带着他的执念离开了这个世间…

月儿生辉,点点异样,一位妙龄女子突然出现在老者榻前,可老者已经闭眼,没有呼吸,这最后一面终究是没有见到。

彼岸花开,阴阳两隔,生死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