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芩?你好。”
陈归虽然不认识,以礼回礼这一块还是刻入了本能。
“二位请坐。”李芩取出两把木椅摆在正对面,围案而座。
“前辈可能对在下比较陌生,容我慢慢道来。”
李芩轻置茶具,三两片新鲜叶瓣躺在茶具之中,邓滢自然而然地将烧开的清泉分别倒入,显然轻车熟路。
“我是李焱之女。”
“也是他唯一的血脉。”
“飞升劫之前,我一直在族中密地修炼,长辈或许为我平安不让出世。”
“飞升劫后,族中长辈死的死,伤的伤,该有人出来撑场子,我便出来了。”
李芩端茶推至陈归身前,掩饮轻点。
“李氏还有家族?”陈归接茶接话。
李芩莞尔,“先祖李翰在时便有李家,家族开枝散叶只会扩张,就算是危难之时,也有血脉会留存。”
“书院不少长老,授道老师均是出自李氏,而道明宫则全属于李氏。”
“这代道明宫并无后辈,故我所习是道明宫与书院两脉功法。”
“之后要管两边的开支和传承咯~”
李芩言语跳脱语气轻快,倒与传统书墨客的印象有些出入。
“那你的身份岂不是,道明宫宫主,太平书院院长!?”
“嗯,不过都衰败了而已。”
“前辈作为书院二院长,帮扶一下我们书院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吧?书院复兴我还得找前辈借力呢。”
陈归听不出其半开玩笑的意思就已然点头应答。
陈归心想,故人之女,多少都该照顾。
简单介绍后邓滢与李芩就案前探讨起来,听着二人时不时说出的词语,什么谋划气运,什么祭请先灵,什么沟通云界,听得陈归两耳一闭,走到一旁翻看李芩所画之作。
画的是两个太阳,悬于天际,周围则是浓烟黑影,正以烈焰光芒驱散黑暗。
不知为何,这两个太阳中的一个,陈归看着总有种蒙鸿的影子...
陈归于院中闲步,见一池不凡的清泉便驻足打量起来。
池水竟是翡翠之色,澄澈厚重,风吹不显波澜。
池底中央摆放着一块外形丑陋的玉石,有几分鱼状,不用猜也知这肯定是泉眼之物。
李芩和邓滢似乎已谈完,来到陈归身后,缓缓开口。
“前辈可曾感到熟悉?”
见陈归摇头,李芩也不再卖关子,直直道来。
“这块鱼玉,是李焱身边的那只鱼精,在飞升劫中本源受损,跌回本体了,在此地蕴养,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灵性。”
“原来是小鱼。”
李芩又指向池边的一棵缺了半截的小树苗,“这是李焱身边的那棵柿树精,也是如此。”
“原来是小树。”
“哥俩现在都不吵了呢。”
“那吴海清人呢,就是那个李焱身边的小女孩。”陈归见李芩直呼李焱姓名,便也不用其父代称,直呼其名。
“吴姨飞升劫中被卷入空间乱流了...一直都没有消息。”
“空间乱流...难不成反向穿越到地球了?”
“地球?”李芩邓滢疑惑道,从未听闻过此地。
“哈哈,地上的球罢了。”
陈归清楚,哪有什么地球,各片天地都不过是天圆地方,也都各有边界,是完完全全的修仙世界,和前世所在世界观差别甚大。
“...”
又听李芩说了些李焱或是吴海清不为人知的事迹。
描述都可见关系之亲密,只是如今均已不再。
在日落之前辞别,邓滢催着陈归返回。
回到山巅洞府,邓滢埋头又入闭关,不知在捣鼓何物。
陈归则又转而回到自家小院,掰了个青柚吃几瓣后就洗漱上了榻。
和往常一样,与月共眠。
...
转瞬又是一载春秋。
世道似乎在太平书院四处传播除魔玉简的舆论影响下,又回归正常。
销声匿迹的各大宗门东山再起,修真界热闹不少。
因陈归全勤打卡上班,现存魔人魔妖之数已不过百,而所引出的大修士合力剿魔也才勉强达到陈归绩效的二十分之一罢。
只有那冥冥中影响所有生灵的天道与气运,还于每人心中蒙了一层阴霾。
“小凳子,今儿的目标出来了吗?”陈归吞吐早气,已在山巅洞府内候着。
只见从邓滢的密室中飞出一张羊皮纸地图,纸上五点墨着,其中竟有四点汇集一处,在纪州北上的北海海域。
“嚯?还是头一回见四只齐聚呢,怎么就不能五只?五只难道不行?”
邓滢并不懂陈归的谐音趣味,幽幽嘶哑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这次四魔抱团,里面起码有一到两个高等魔位,老师务必小心。”
“洒洒水啦,你嗓子都哑了,一看就没喝水,等会记得把这瓶我熬的金银花露喝了嗷。”
陈归将自制金银花露放于室前,定位其余那一单独目标之地,转身一闪消失。
隔了一会后,邓滢从室内探头,看洞府内无人,便将地上的小瓷罐抱起,而后回到室内。
打开瓷罐上的木盖,还未饮用就闻到淡淡清甜。
还是热乎的,是冬日里熟悉的味道。
陈归曾为戴铭熬过。
...
锦州南,距埼石城不到百里的沼泽地。
林木不可见叶,几乎都是光秃枝干的模样,但却长得极为高大茂密,挺拔向阳。
根部也不着土,而是被沼泥掩盖,些许根块外露也是长势极好。
巡视一刻,也不见此地的魔人或是魔妖动手袭杀自己,与此前陈归所遇情况有些出入。
“哪呢,总不会看到我来就躲着了吧。”
行至沼泽中央,看着面前这一巨型白莲,莲中灰雾笼罩,点点红光闪烁,陈归开始挽袖。
应该就是此物魔化,算是魔妖吧?
白莲本应是纯洁之物,可自从陈归见过白发邪人用白莲相关功法,再看白莲就觉得妖邪。
道力流动汇于陈归右拳,随意一拳应该就能将其抹灭。
“你从哪里来呀?”白莲抖动,竟发出孩童的声音。
随后白莲一侧莲瓣大开,一棕发孩童从莲内赤足走出,身上穿着白莲贴合而成的长袍,比身子要长出不少,拖在身后像长尾一般。
陈归见状收手,看着这白莲孩童回道,“我从远处来。”
“远处?是多远的地方?能和我说说吗?”
孩童眼中的求知欲难以遮掩,几步便走到陈归附近。
“我一直在这里,从未去过沼外的世界,只能靠偶尔随风而来的蒲草去看其来路所见,你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吧,生活是不是很多姿多彩!”
“是不是到处都能碰到人,还有像我一样会说话的植株动物?”
并未从靠近的孩童身上感受到敌意,陈归便摊手与其继续谈话。
“嗯,外面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是你为啥不出去?以你的能力,别说出这片沼泽,翻过海域都是轻轻松松。”
孩童眨巴眼睛仰头与陈归对视,其皮肤在光线照射下显得惨白,都快与身上白莲之色相当。
“但是,我出去的话,外面就危险了呀。”
“你是在说外面危险,还是你危险?”
“当然是我危险呀。”
孩童棕发随步履散开,已然走到陈归身旁。
“如果不想跟我说也可以,但是能不能请你把我杀掉?”
“我尝试过杀掉我自己,可是我杀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