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也跟着他笑了笑,虽不知为什么龙九宁要一直强调“整整齐齐”这四个字。
但还是起身道谢:“那就多谢龙大师吉言了。宋大师变成这样和我们吴家脱不了关系,也难为龙大师能不计前嫌的帮我们。
若在给宋大师报仇这件事上有什么能用得着我们吴家的尽管开口。
当然我知道龙大师想自己处理,只是秦家到底也是有些势力。
民不与官斗这句话能流传至今自然也是有些道理的,我们不插手您和秦家背后那位的事,只帮您将秦家牵制住您看行吗?”
吴俊说的是冠冕堂皇,龙九宁却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暗暗冷笑一声,也没忍着,“你们和秦家的事我不参与,你也别往我身上扯。这几日我住在你们家会给钱,要是你们不愿意我也可以住去隔壁。
若还想让我住在吴家,那就不要打着我的旗号去做什么。
好了,我们师徒三人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龙九宁也不看吴俊,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道袍。
吴家隔壁虽是知青院,但吴俊两兄弟却知道龙九宁嘴里的隔壁是苏长欢家。
虽他们觉得因为吴秦两家的关系,苏北安不会让龙九宁住进去,但他们不敢赌,更不敢因为自己一时脑热将龙九宁推到秦家的阵营里。
赶紧带着龙九宁去了准备好的屋子,绝口不提“帮着龙九宁”牵制秦家的事。
……
晚饭龙九宁师徒三个是在屋里吃的。
宋大师还喊着要找娘,更是勾起了龙九宁的愧疚。
他亲自给宋大师喂了饭,又给他下了一个昏睡咒交代千叶好好照顾他后就出了吴家。
出门时还问了吴常抬龙九宁下来的村民是哪一家。
只是吴常对青鹿村的人也不熟悉,当天也没有仔细看两人的长相,这会儿显然是记不住的。
就知道那两个村民也在开荒的人之中,便想着让龙九宁第二天再问问。
只是龙九宁等不及,问了个大概的方位便自己从吴家后门出去上了青鹿山。
四天已足够大自然将山上的痕迹抹除,落叶掩盖了脚印、山风带走了气息,就连同那曾留下一丝痕迹的地面也被昨天的一场大雨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湿滑的山路上,龙九宁时走时停,每走上几步就要仔细辨别一番。
地上因为一场大雨挺直了腰板往上窜了窜的野草也将雷劈过的痕迹遮掩了起来。
他细细的找寻了大半夜,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了他留在宋大师体内的印记被触发的痕迹!
那是一道极为浅淡的带着龙九宁气息的灵力波动,浅淡到若是他再晚来半个小时就要散去了。
龙九宁对着地上的浅坑挥了挥手,刚刚生长起来的野草就被吹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个仿若凶案现场的痕迹固定线一般的人形。
只是凶案现场的痕迹固定线是白的,这里的是黑的。
龙九宁蹲下身子从痕迹之中捡起一片仿如黑炭一般的片状物。
片状物一到他的手中,被风一吹就颤颤巍巍的往下落着灰黑色的粉末。
惹的龙九宁只能放缓又放缓了动作,等确认了这只是一块被雷劈到碳化的衣角、从上面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后,才将其随手扔回了地上。
扔回地上的衣角被风一吹飘散无踪,但这缕风却带来了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似乎是恶鬼!
龙九宁神色一凛,快速起身往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他也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而是小心翼翼的循着恶鬼的气息找了过去。
他以为这一道气息就是秦家背后相助之人,那个害了宋大师的修者!
可等他一直找到了大树旁也没有发现恶鬼一丁点的踪迹,更遑论操纵恶鬼的人了。
只有树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张不容篡改的留影符!
龙九宁看着静静在树上飘动的留影符,一个起跳就将其拿了下来。
为防偷袭他还用灵力细细的护住了自身。
只是这留影符还真的是一张普通的留影符,入手后没有一点的不对劲。
龙九宁有些不可置信的皱眉看着,试探性的往里面注了一小股灵力。
在这一小股灵力的催动下,留影符倏的从他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影像在他面前展开。
影像并不长,但足以让龙九宁明白,这里残留的恶鬼气息并不是秦家背后那位修者的恶鬼留下的。
而是自己的徒弟宋大师!
影像中那位修者并未露面,只能看到宋大师想要抢夺恶鬼幡,恶鬼幡中甚至还有一只新鲜的鬼!
那只鬼被那位修者从恶鬼幡中扯出送去了地府,又将恶鬼幡中圈养的那只恶鬼吊了起来。
连问了好几遍宋大师恶鬼幡是从何而来。
可宋大师却咬死不说,直到激怒了修者一把三昧真火烧了恶鬼。
又招来了天雷劈的他皮肉生焦也依旧是没有开口。
修者无法这才动用了搜魂术,又毁了恶鬼幡。
宋大师也正是因为搜魂术和恶鬼幡被毁才变得记忆全失,神智受损。
龙九宁不由得想,若是自己没有在宋大师体内种下防止别人搜魂的禁制和印记,是不是宋大师就不会因为搜魂术变成这样。
那位修者明显不是为了什么俗物或是私心,也没有操控任何邪物或是恶鬼,否则三昧真火不会存于他身,天雷也不会受他操控。
在搜魂后也没有将宋大师直接杀死,显然并不是杀心极重之人。
若没有禁制,是不是他会放自己的徒弟一马?或许只是废了修为?
可他下禁制和印记是错吗?
龙九宁想不通,更是不知道应该怪谁。
他能怪那位修者吗?
那位修者不过是做了修者应该做的事,毁了一个可能危害人间的法器,修理了一个不肯交代罪行的邪修。
那怪龙九宁自己吗?
他也不过是做了一个师父该做的,尽自己所能保护自己的徒弟;更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保护自己的儿子。
可不怪那位修者不怪他自己又该怪谁?
龙九宁靠着大树瘫坐在地,望着头顶交错的树枝茫然又心痛。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半晌后才起身往山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