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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的事,周乔就都知道了。

陆征确实没撒谎,前后就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他没机会提前通知她,更没想到她会在那个时候忽然登门。

等腾出空来解释了,周乔又在气头上不想听了。

多角度还原后,整件事终于明朗了。

周乔很敬佩金敏英这个母亲,“可以说,她把所有能给女儿的爱,全部都给了。”

“嗯,简直是无可挑剔。”但陆征还是很担心,“她以我的名义给金茵写信,让她坚强的同时也给了她希望,可到头来希望不仅破灭了。

反而还发现竟是一出闹剧,不瞒你说,我真怕金茵一时接受不了。”

两个人就这么边骑边聊,很快就进了市里。

“周乔,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本来要去服装一条街的,但我现在决定直接去文哥家,他已经打算从木材加工厂辞职了,我去找他聊聊后面的事。”

陆征笑着打趣,说她是个大忙人。

这边刚解决了尚海勇,那边又冒了来个周来,简直就是按住葫芦又起瓢。

周乔勉强咧嘴一笑,让他别跟着了,还是抓紧时间在出乘前,把烤炉、烤碳都给准备好。

“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我去办?”

“难民是大事,你解决得了么?民以食为天,吃才是头等大事好不好?”

“唉,也不知道是谁研究的,男人非得娶媳妇儿的,天天哄着不说,还全得听她的。”

“陆征,你到底去不去?”

那家伙一脸坏笑,“亲一下就去。”

周乔眯起眼睛瞪着他,“你不觉得你现在很油腻么?”

要想让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儿吃草,汽车想跑起来,也得给它加油啊。

陆征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属实有几分欠揍。

总不能在大马路上亲吧,周乔随口画了个饼。

“先欠着,回头还。”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走了,你慢着点儿骑!”

陆征脚一用力就蹬出去很远,觉得不过瘾,竟然还站起来蹬了好几下。

曾经那个稳重老成的他,此刻竟变得无影无踪。

周乔忽然想起什么,大喊一声,“记得要竹碳或者木碳!”

陆征抬手挥了挥,示意听到了,路口一拐弯,人就不见了踪影。

周来家的午饭,通常吃得比较晚。

当周乔拎着一斤猪耳朵熟食上门时,他们父子俩正好刚炒了一盘芹菜。

周云盛是熟食爱好者,可自打病了以后,不得不遵医嘱,减少荤腥的摄入量,尤其是肥肉。

眼下猪耳朵的香味顺着鼻孔猛钻,他连忙指挥周来,“往里放点儿花生米,搁点醋,搁点辣椒油,再揪点儿香菜花儿撒上,拌匀了端上来,快去!”

真是老小孩儿,小孩儿。

周来乐呵呵地答应,拎着猪耳朵转身进了厨房。

周乔坐下来,“伯父,我听你说话可好多了,不但比之前连贯,还比之前更清楚。”

周云盛摆了摆手,“你今天不是来看我的,我知道,为他。”

说着,他朝厨房方向微微抬了下下巴。

“是,伯父,您猜对了,我来就是为了文哥的工作。您肯定是反对他辞职的吧?”

“我反对有用么?有翠萍撺掇他,有你在背后支持他,我再说啥也都没用。”

这时,周来把拌好的猪耳朵端了上来,酸酸辣辣,光闻着就很有食欲。

他先给老头夹了一筷子,“爸,大夫说这玩意升血压,不让多吃,你尝几口解解馋得了。”

“哼。”周云盛冷哼了一声,“你说得不对,我不但要吃,还要多吃,否则等你辞了职,我想吃也没得吃了。”

“不至于的,伯父,不是还有我嘛。您就放心吧,下辈子不敢说,但这辈子,我肯定保您衣食无忧!”

周乔说罢,又给他往碗里夹了些。

周云盛得病以后情绪很难控制,忽然间就哭了,表情奇怪,甚至有点儿吓人。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周来,“别……别保我,保他!我没几年活头了,他好我放心!”

好好的吃着饭,偏又说这么戳人心窝子的话。

不光周来摘掉眼镜抹了把眼泪,就连周乔的眼眶也跟着一热。

“文哥,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害,还能是怎么回事,说到底就是厂子不行了呗。”

紧接着,周来当着周云盛的面儿,详细地介绍了木材加工厂的现状。

这么一来,汉东本省的那些家具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停产的停产,关门的关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作为上游的木材加工厂,自然也就跟着面临寿终正寝的命运。

“虽然现在厂子没有彻底解体,但年轻些的都想办法自寻出路了,我结合报纸上,还有广播里的一些报道。

发现国家发展的大趋势就是如此,以后大锅饭没得混了,所以像你当初果断些很对,就是赶早不赶晚。”

听了儿子的话,周云盛心里很难过。

一辈子都是嚼着大锅饭过来的,一下子改革了,那种感觉就像抽走了他的青葱岁月。

他不甘心,“最近几年广播里常说,企业改革要经历阵痛,你们单位就不打算再挺一挺?”

周来倒也听到过一些议论,“头们说正在加紧和香江商人洽谈,看能不能谈成合资。

要是谈不成的话,就连地皮带工厂一起卖给富商,然后用这笔钱在郊区选址,说是要重打锣鼓另开张。”

周云盛有些激动,“那不成卖国了吗?”

“伯父,香江原本就是我们国家的,回归是迟早的事,不涉及卖国问题,往长远了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

周乔顿了顿,“我认为听听前半句就得了,后半句大可不必信。”

周来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厂子一卖,上面会对领导们有新的任命安排,谁还有闲心张罗这种事呢。

况且这两年压了不少职工医药费没报,还有工人工资等等,再付一些买断工龄钱,剩下那些也不够再办新厂的,除非筹钱集资,可问题是谁敢参与啊。”

周云盛接连叹气,他始终不明白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