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扬越听越心惊,赶忙道,“大嫂怕是多心了,大哥是臣子,怎敢生皇上与太后的气。大哥之所以那么说,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年纪比你大太多了。”
“他三十二,我十八,也才差十四岁而已,怎会相差太多。这大都里哪家男人不比自己妻子大上十来岁,就是皇兄,他后宫还有比我小的妃子呢。”永昌公主不服不忿。
孙清扬咋舌,心道这话我可不好说。永昌公主与孙俊夫妻如何,她是不应该插嘴的,但是永昌公主认定了与自己有关,自己若是不说两句,而作壁上观的话,怕是躲不过去。于是她怯怯地问,“那嫂子是什么个意思呢?”
永昌公主哀怨地看她,“既然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就得帮我。”
孙清扬骇笑,迟疑良久,才惴惴不安道,“要不,我去劝劝大哥。”
永昌公主一脸无辜,“你如果想这么做,就去做吧。不过,可要说清楚了,我没逼你。”
孙清扬呵呵干笑两声,“没逼没逼,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永昌公主见她如此好说话,又肯帮自己,对她更添好感,搂着她,左一句好妹妹,右一句好妹妹,还让人捧来自己的首饰盒,让孙清扬挑。
孙清扬斗胆挑了两件。永昌公主嫌她没眼光,自己又给她挑了两件上好的头面,然后热切地看向孙清扬,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你大哥?”
“回头就去见。”孙清扬讪笑。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为这个家上上下下操碎了心,最早是孙弈钱氏夫妇,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闹得差点儿掰了。
钱氏这个正房每日里把自己锁起来伤春悲秋掉金珠子,反倒是她这个小姑子忙前忙后斗小三,最终把小三打跑了。
现如今又轮到为大哥大嫂操心。
反观孙府的主母孙夫人,一直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她幽幽叹了口气,真想给自己颁发一个最佳小姑子奖。
永昌公主眉开眼笑,怂恿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孙清扬苦笑。好歹让她有点儿心理建设吧。
“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大哥继续睡书房吗?”永昌公主幽怨道。
“啊?”孙清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难免有些吃惊。
永昌公主噘着嘴,两眼蓄满了泪水,“你们要是都不管,我,我就回宫里去住。”
孙清扬赶紧拉住她,“别别别,我管我管,我这就去找大哥,我说道他去。”
永昌公主可怜巴巴看她。
孙清扬犹豫不决,在门口磨蹭了片刻,转过头来,狐疑道,“嫂嫂,你们之间该不会是因为别的事情而闹矛盾吧?”
“什么事情?如果真要说有别的事的话,那,那我怀疑他心里另有所属了。”永昌公主说着,眼眶又红了。
孙清扬赶紧道,“大哥不是那种人。”
永昌公主抹着眼泪,“你不要再跟我说是有别的原因了,否则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要真这样,我我就去做姑子,你不是也想去吗,那咱俩姑嫂一起去得了。”
这永昌公主也是孩子心性,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顾及的。孙清扬哭笑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似的去了。
她到了孙俊的书房的时候,他正在研读兵书。
孙清扬知道这位大哥同二哥不同,比较严肃的,平日里也不苟言笑,是以她不敢造次。
她将带来的点心轻轻搁在桌岸上,便依言坐在了边上的座椅上。小厮递来茶,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去接。
她坐在椅子上,侧过头往里瞧,其中有一张不大的木床,此时收拾得整整齐齐。还有一衣柜,边上又有挂衣裳的木架子,上头挂了两件长袍,看来孙俊在这儿住的时日不短了。
孙俊只在她进屋那会儿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一直埋头研读,似乎把她给忘了。
她借着他埋头读书的时候,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位长久不见面的大哥。棱角分明的脸庞,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鼻唇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是高挑刚毅的,上窄下宽的唇是标准的美人唇,但在他脸上却又显出独特的毅力来。
他领兵打战跟父亲孙将军不是一个类型的,孙将军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而他是谋略型,身上除了刚毅还有书生的气质。他说话从来不紧不慢,话虽不多,却永远能够说到点上。
常年的风吹日晒,没有将他的皮肤晒成跟别人一样的黑炭,只是古铜色。回大都这一年,古铜色渐渐褪去,转为健康的小麦色。这肤色大概不是女人喜欢的,但在男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身材高挑,粗细匀称,走路时自有军人的威严与气势,听说每次出行,都能吸引不少异性的瞩目。
恰好又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那是男人的黄金年纪,青涩已退,魅力凸显,加之他这些年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让人无法拒绝的外貌,这些都是将永昌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原因吧。
两盏茶过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来,轻声提醒,“大哥,那啥,你尝尝我带来的点心吧,味道不错的。”
孙俊抬头看了她两眼,又低下头看手里的兵书。
孙清扬心里忐忑,正要打退堂鼓,只听他徐徐道,“你大嫂去找你了?”
孙清扬心头一跳,表情尴尬地点点头,不敢高声,“大嫂也没说什么。”
孙俊嘴角一勾,放下兵书,正色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不必操心。”
孙清扬听他这话,脸红到了脖子根,迟疑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道,“对不起,大哥,都是因为我的事才让你们跟着遭连累了。”
孙俊听闻她的话,肃容道,“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话。”
孙清扬心头一暖,又有些过意不去,低低道,“不管怎么说,那些事跟大嫂无关。”她感觉自己成了块夹心饼干中间那被挤压的夹心,左右都是碰壁。
孙俊沉默了一瞬,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孙清扬见他下了逐客令了,自己也不好继续厚着脸皮死赖在这里了。再者,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再赖着也没用了,只好顺从地告退。
回了清扬苑,永昌公主早在门上望眼欲穿了,见她回来,急忙拉住她问,“他怎么说?”
孙清扬如实告知。
“他只说了那么一句吗?”永昌公主心切地反复追问。
孙清扬点头,“大哥既然这么说了,应该就会搬回屋住了吧。”
“但愿吧。”永昌公主有些郁闷。她打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在孙俊这里屡碰钉子,这让她很是不爽。可偏偏越是这样,她越不服输。这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愈战愈勇。
孙清扬见她依然闷闷不乐,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道,“嫂嫂,我看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准备去福王府吧。”
永昌公主勉强提起精神来,“我都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今晚你大哥要再不搬回大屋,我往后天天来找你,实在不行,我就搬过来跟你睡。”
孙清扬骇然,“您可别啊,这要传出去,你和大哥还怎么做人呐。”
永昌公主冷笑,“哼,他让我独守空房,传出去就好听吗?反正里子都丢了,还顾什么面子。”
孙清扬只得打哈哈,总而言之,她这个大嫂看似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也只有大哥那样深知兵法的,才能治得了她,嗯,他俩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