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灵芝听了这话很是震惊,她连忙把唐清璃手上的袖子拉了下来,又说:“来人!”
“在。”
随着灵芝一声令下,房门口直接进来了好几个侍卫,都是许三归留在门口侯着的自己人。
“去把今日进了城主府的人全部都给我绑起来!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都给我控制着!”
灵芝这会是真的生气了,若是时珍没有发现这金针上有毒,而是直接给唐清璃扎针,那岂不是直接置殿下于死地!
此人实在是歹毒!真该死!
“是!”
那些人全部应声离开,时珍哆哆嗦嗦地跪在一边,刚刚他那一针如果真的扎下去,那他就是真的死罪了!
“时太医。”
灵芝这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声说:“太医的药箱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离身才是。”
“灵芝姑姑!不不不!”
时珍虽然医术不错,但是胆子特别小,被这么一说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药箱虽然是不离身,但是我与殿下无冤无仇,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若是我真的要对殿下下手,那肯定是…”
“知道。”
灵芝点头,看着他,又说:“故而我有一事想问问时太医,你的药童呢?”
每一位太医院的太医都会有一名随身的药童来为他提药箱或者是记录病情,因为有些时候需要回去再仔细研究某些病症,故而太医院的每位太医身边都会有一位药童。
而太医院院首按理来说应当有两位,哪怕是着急着从宫中赶过来,最起码也应当有一位才是,不会像如今这样,什么都没有。
“药童…”
时珍这会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微臣的药童在出城的时候告假称病,突然上吐下泻,脸色极为难看,故而微臣便直接让他别来了。”
“如今看来,怕是他心生歹念,直接在微臣的金针上动了手脚,这是要置臣于死地啊!”
时珍说完了之后重重地磕了个头,虽然唐清璃如今还未醒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他态度不放好,极有可能会被陛下降罪。
“灵芝姑姑。”
一个小丫鬟取来了银针。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让殿下醒来。”
灵芝把银针放到了时珍面前,温声说:“时太医应该比我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是,是。”
时珍重重地点了点头,拿起了银针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没问题之后就准备施针。
小半个时辰之后,时珍看着脸色已经渐渐红润的唐清璃,心头微松,把银针给收了起来。
“殿下…殿下…”
灵芝看唐清璃的脸色红润,不自觉轻轻叫了两声。
“灵芝。”
唐清璃缓缓睁开了双眼,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暖洋洋的,还挺舒服。
“殿下醒了!”
灵芝很是惊喜,连忙把唐清璃扶着坐了起来。
“微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时珍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连忙磕了个响头,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你是?”
唐清璃有些迷茫,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你且先起来吧,孤睡了多久?”
“殿下,您可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了!”
灵芝的谎话张嘴就来,明明在太医来之前的两个时辰,她还在和韩霜锦还有花月妩她们一起打麻将。
当然,因为唐清璃受伤了,所以只能够让寒霜坐在她面前帮她打,她在后面看着。
“孤居然睡了这么久。”
唐清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膀,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不自觉皱了皱眉。
“殿下,您的伤刚刚才止住了血。”
时珍真的恨不得把这日昱城的人给骂死,止血都做不好,他如果再来慢一点,殿下怕是直接都要失血而亡了!到那个时候,整个日昱城的人都要给公主陪葬!
“你应当是父皇安排来的太医吧?孤的伤势如何?”
唐清璃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碰自己的左肩,只轻轻地问了一声。
“微臣时珍,乃是太医院院首,此次特奉陛下的命令来为公主诊治。”
时珍先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而后才说明了唐清璃的伤势,复而道:“殿下,这日昱城的水平实在是太差劲,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要及早回宫才是。”
“孤也想。”
唐清璃对这个提议并没有拒绝,只是抿了抿唇道:“但是如今孤还有些难受,再缓两天吧。”
“这是自然。”
时珍重重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时太医不妨有话直说?”
唐清璃看着他这个样子,轻轻地说了声。
“是这样的,方才…”
时珍把方才的事都说了出来,左右公主这会已经醒来了,当然要把自己的责任先摘干净,否则到时候被连累的就是他!他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这个位置,怎么可以被小小的药童连累?!
“什么!”
唐清璃听了这话脸色铁青,她重重地拍了一下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殿下!殿下息怒!”
灵芝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唐清璃的背,接着说:“奴婢已经安排人把从京中来的人都控制住了。”
“做得好。”
唐清璃冷哼了声,说:“孤倒是要看看,孤究竟是挡了谁的路,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对孤下手!灵芝,告诉许三归,给孤仔仔细细地查!”
“是。”
灵芝应声退下。
“时太医。”
“微臣在。”
时珍哆嗦了一下,应了声。
“此事虽然你不知情,但你也有监管不力之责,霜锦和霍兴大人还有队伍中的不少人都受了伤,你便将功折过,都去诊治一番。”
唐清璃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又说:“你若是再出任何的意外…”
“微臣必定将功折罪!”
时珍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本来这也是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摸清楚队伍的伤势如何,现在殿下既然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那他便能够顺着这个台阶下来,把陛下的任务也完成了。
“去吧,孤有些累了。”
唐清璃摸了摸自己的头,叹了口气:“孤的这个伤口想必要留疤了。”
“殿下…”
时珍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罢了,你先下去吧。”
唐清璃摆了摆手,又说:“这队伍中的人你都去瞧一瞧,想来父皇除了你,应当也安排了其他人过来才是。”
“是。”
时珍应了声,这南安帝安排了两个太医过来,另一个太医与他关系也不错,这趟浑水,他得先去提前和他说一声才是。
“下去吧。”
唐清璃摆了摆手,看着他离开之后,才看向了一旁的衣柜,轻轻咳嗽了声。
“哎哟喂。”
寒霜打开了柜子的门,这柜子虽然很大,但是并不怎么透气,实在是差点就把她给闷死了。
“辛苦啦。”
唐清璃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笑,说:“原本是想着直接让你呆在我身边的,但是你身上的药香有些明显了,故而才出此下策。”
“我没事的。”
寒霜摇了摇头,轻声说:“而且这样也很好,在暗处能够观察到很多东西。”
“方才他为我施针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唐清璃虽然倾向于时珍不会这么蠢,直接在自己施针的时候对自己下手,但有些事不得不防,万一他就是为了此事来的,方才就是最好的机会。
“并没有。”
寒霜摇了摇头,而后上前为唐清璃把了把脉,肯定的说:“殿下如今身子很好,显然是方才他施针起了一定的作用。”
“孤知道了。”
唐清璃点头,轻声说:“这金针还留在这里,你瞧瞧究竟是什么毒。”
“是。”
寒霜这才用帕子轻轻地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金针,这纯金的针拿在手上还有些重量,寒霜心头不自觉感慨了一句,这才仔细看了起来。
“如何?”
唐清璃安静了一会,看着她皱着眉头不说话,轻轻地问了一句。
“殿下,此针上有剧毒。”
寒霜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接着说:“若是奴婢没有看错的话,此毒名为封喉,只要这针扎入殿下的体内,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便会直接要了殿下的命。”
“放肆!”
唐清璃听了这话忍不住动怒,这时珍是南安帝派过来的,难道他真的想杀了自己?
“怎么了?”
推门而入的韩霜锦一瘸一拐,身旁由连翘扶着,进来的时候看到了 跪在地上的寒霜和脸色铁青的唐清璃。
“没什么事。”
唐清璃看到她进来,很快便摇了摇头,轻笑着说:“你的腿怎么样了?”
“你这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韩霜锦耸了耸肩,看着她接着说:“和我说说吧,究竟是出什么事了?寒霜也起来。”
“起来吧。”
“是。”
寒霜松了口气,韩东家的出现简直就是太恰到好处了!她都害怕唐清璃生气会影响自己的伤口。
“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韩霜锦刚刚见过时珍,说是宫中派来的太医,殿下让他也给自己把把脉,便直接让他把脉开药了,想来这边应该也差不多了,她便过来想着瞧一瞧唐清璃。
没想到一进门没看到灵芝,反而是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寒霜,这肯定是出事了。
“是方才太医要给我把脉,出了点差错。”
唐清璃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左右也是瞒不住的。
“封喉?!”
韩霜锦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她握住了唐清璃的手,接着说:“南安帝做的?”
“也不一定。”
唐清璃摇了摇头,说:“这太医是他安排过来的,他若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不至于用这么惹人怀疑的法子,多的是旁的法子直接让我死。”
“那是唐明德?”
韩霜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毕竟刚刚才颁布了圣旨说把超品公主的位分给唐清璃,便是摆明了对她愧疚与心疼的,没必要做出这种事。
“孤也不知道。”
唐清璃摇了摇头,看着一旁的金针,温声道:“那药童如今必定也被灭口了,查起来估计是有点难度。”
“直接向陛下告状吧。”
韩霜锦挑了挑眉,接着说:“既然陛下安排过来的人都出问题了,这不得直接告诉陛下,让陛下安排人去查查究竟怎么一回事?”
“孤也是这么想的。”
唐清璃失笑,接着说:“到那个时候,父皇怕是会更生气吧。”
“我倾向于这件事是宋文安排的。”
韩霜锦可没有忘记他:“宋文到底在朝中经营了多年势力,只要你一回去,必然会动摇他之前所有的努力,甚至会直接把唐明德给送入牢中。”
“他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要稳住唐明德的位置,甚至把唐明德送上储君之位,再到最后的从龙之功,故而宋文是不可能让你回去的。”
“飞鱼楼的任务也是他的手笔,这一桩桩一件件,再加上我们队伍里死了不少从六合村带出来的人,他是在为了唐明德断后。”
韩霜锦说着,看到了唐清璃手背上的伤口,不自觉皱了皱眉:“寒霜,你来看这里,没事吗?”
“这是方才施针留下的针口,没事的。”
寒霜摇了摇头,接着说:“殿下身体内的毒素刚才时珍也为她放掉了。”
“哪来的毒素?”
韩霜锦皱眉,突然反应过来,应当是前阵子她们的计划安排中让唐清璃中毒的毒素。
“那时珍不就发现了?”
唐清璃挑了挑眉,这在她们的计划中,未免也快了一些,虽然这个时机也还算是不错。
“发现了,所以才会给殿下放毒素。”
寒霜点头,温声道:“不过他没说,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别有用心。”
“忘记是不可能忘记的。”
唐清璃摇头,笑着说:“孤觉着,应当是被吓着了,他胆子小。”
“安排人查一查吧。”
韩霜锦看向寒霜,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情,楼里应该都有做准备才是。”
“是。”
寒霜应了声,看唐清璃没有别的吩咐,便识相地走出了房门,轻轻带上了门。
“方才时珍给你看过腿了吗?”
唐清璃看了看她的腿,上面因为抱着布条而有些胖胖的。
“方才已经瞧过了,他说的和寒霜说的大同小异。”
韩霜锦拉了拉自己的裙子,轻声说:“这药是连翘刚刚给我换上的,今日已经感觉不疼啦。”
“那就好。”
唐清璃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腿,轻声说:“怪我不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说什么呢。”
韩霜锦听了这话直接拍了拍她的手,哼了声:“你少来了,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还想着瞒我呢。”
“我那是不想让你担心...”
唐清璃下意识说出了这一句话,而后又说:“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了嘛,哎呀,你就不要生我气啦。”
“哼,不和你纠结这个,反正我把这件事记在我的小本本上面了。”
韩霜锦算是勉强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而后又说:“唐明德一击不中,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唐清璃点了点头,轻笑道:“也就一百里,如果让我死在这里,哪怕父皇要追究,那也死无对证了,更何况,这六合村的人也已经没剩几个活口。”
“护城河,真的会干涸吗?”
韩霜锦看着唐清璃,其实这一步棋,她不知道唐清璃为什么会走的这么笃定,上一辈子应当是在护城河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才是。
“会。”
唐清璃听了这话整个人不免情绪都低落了下来,只轻轻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缩在了韩霜锦怀里。
“怎么啦,和我说说?”
韩霜锦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
“上一辈子,在我去外邦和亲之前发生过一件事,那就是护城河在这个冬天突然干涸了,原本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再严寒的冬天,只要有降雪,这护城河都不可能会干涸。”
“这护城河在京都所有的百姓心中有着一份很独特的地位,护城河突然干涸,自然民心浮动。”
“护城河干涸之后,在河底发现了二十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女人。”
“有些看起来年岁比较久了,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有些估计是没有死去太久,隐约还可见她的模样。”
“这些尸体因为被绑上了石头,根本就不会浮上来,若非护城河突然干涸,这二十名女子或许就这么一直沉寂下去,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死了。”
“原本京兆尹觉着这河底或许有几位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跌落的,但是护城河突然干涸,周遭的百姓都觉得这是老天爷的警示,看京兆尹的人要把这件事给压下来,顿时就闹了起来。”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自然是传到了父皇的耳中,这件事就由刑部,大理寺还有京兆尹三堂会审。”
“死去的女子分为不同的年龄,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上的衣裙都比较朴素,有些甚至还有两三个大补丁,看起来应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他们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最后查到了已经立府的唐清雅身上,那个时候唐明安成为储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自然是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妹妹给保了下来。”
“原本是唐清雅为了谋取私利,在京中开了好几个赌场,然后再把还不起银子的那些男人的妻子或者女儿卖到青楼去拿银子,可是他们直接把这件事栽到了云家酒肆,说是外祖父做的事。”
“外祖父那个时候在永安城中,哪里有什么机会做出这样的事?但父皇却相信了刑部递上来的结果,直接把整个云家抄了家,流放边疆。”
唐清璃每每想到这件事,都觉得心头格外愤懑。
上一辈子她没能保护好自己,也没能保护好云家,这一辈子不会了。
“那个赌场,如今应该是在旁人手中,或许是,唐明德?”
韩霜锦想了想,前阵子唐明德与唐明荣抢了不少唐明安原本的东西,这赌场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中。
“唐明德。”
唐清璃自然不会忽视这个赌场,在知道他们的势力划分之后,便直接记下了此事。
“那便又多了一个捏死唐明德的筹码了。”
韩霜锦点了点头,心头突然有点酸。
“唐清雅已经付出自己的代价。”
唐清璃知道韩霜锦在想什么,她轻轻地说:“霜锦,老天爷必然也是因为怜惜他们,故而让孤有重生的机会,来帮他们讨回公道。”
“我们璃儿最棒了。”
韩霜锦轻笑,又说:“那些人虽说因为金针一事被控制住了,但日子一长必定有怨言,而且我想,陛下也不会只安排这些人过来。”
“想来,京郊大营安排的人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
唐清璃点了点头,说:“若是不出意外,谢东飞这个时候已经在自己府中反省了。”
“新任的京郊大营将军,应当是我们的人?”
韩霜锦笑了笑,她记得唐清璃安排过此事。
“不是。”
唐清璃摇头,温声道:“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这样便足够了。”
“那也好。”
另一房间内,坐在椅子上的许三归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不时抬头看向正在把脉的时珍。
“这位大人身子硬朗,没有醒来的原因是因为这伤势过重,只待微臣为他施针便可。”
时珍轻轻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这御林军百户的身份可是比自己尊贵多了,称呼一句大人没什么问题。
“多谢太医。”
许三归点了点头,起身问道:“那请问霍兴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这…约摸应当是今夜。”
时珍想了想,又说:“毕竟霍大人的伤势还是有些重的,微臣也不敢保证。”
“多谢太医。”
许三归点了点头,温声道:“如今也已经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让手底下的人先送您回房中歇息吧。”
“那便多谢许统领了。”
时珍松了口气,这霍兴是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人,其他的他方才都看过了,总算是可以歇一歇了。
“应当的。”
许三归笑了笑,摆了摆手就让身旁的侍卫把人给带走了。
等时珍走了之后,他就坐在了霍兴身旁,继续擦拭自己的佩剑。
“我说你…”
霍兴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差点戳到自己的佩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醒了?”
雨伞虎挑了挑眉,看来这时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霍兴醒的很快。
“醒了。”
霍兴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是有些动弹不得,只轻轻地问:“我这是?”
“从你受伤之后就睡到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我一会让人给你送点粥来。”
许三归继续擦拭自己的佩剑,说:“土匪的背后之人我已经查出来了,乃是康王殿下的人。”
“什么?康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