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迟可是您唯一的孙子,三千亿不算多。据我所知,以姜家的财力,一口气出三千亿并不困难。”
不困难,但足以令企业资金短时间停滞。
以老姜总老谋深算,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企业身陷囹圄,也不会无条件付出三千亿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
三千亿啊,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老姜总尝到嘴里茶味苦涩,平常喝的正好的茶,此时却有些不合胃口。
他放下茶杯,手肘搭着太师椅扶手,十指交缠置于身前,端的一副询问犯人的姿态:“倘若我不答应,你就能顺理成章待在孙儿旁边,我也无法再责难于你。”
打了一手好算盘。
是他低估她了。
虞商商嘴边笑容扩大,笑得开怀大方:“您说笑。三千亿只是一个金额而已,代表了我的决心,就算您出价三千亿我也不会要。向您证明我留在姜砚迟身边,不是为了钱。”
“毫无企图?”
“是。”
“别告诉我,一个换男友无数,没有感情的的女人回头,是为了爱。”
虞商商仍笑,言语更加肯定:“是。”
老姜总嗤了声,望着虞商商身后用了很多年的老式钟表,表盘已经坏了,时针分针很多年没走动。
里面报钟的猫头鹰弹出来,弹簧无法收缩。
年轻时他也憧憬过爱情。
最后……
无疾而终。
他阖上昏黄的老眼,无声叹了口气:“钱权的差距过于明显,两人价值观,三观不同,无法走到最后。实话告诉你,这是我的亲身经历,所以不愿让孙子走老路。”
虞商商诧异挑眉,不曾想老姜总也有性情一面,肯与她诉说真情。
老姜总胡须轻微颤抖,她张开欲反驳的口又停住,听他继续说道:“爱人之间最痛苦的两件事无非生离和死别,我占了生离。”
两人都在人世,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
每每思念至极,痛彻心扉。
许久不曾开口,他陷入回忆里。
虞商商手指捏住裙摆,试探着问:“因为世俗的眼光,还是……”
“家庭差距过大,她是个普通人,有了身孕后双方父母知道了,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再加上我们脾气性子天差地别,几乎天天吵架,她生下阿迟的父亲后就同我分别。后来听说她遵循父母之命,嫁给了别人。”
老姜总摇摇头,语气沾染一丝无奈:“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起身,将茶杯里苦涩的水倒入花盆里浇花。
虞商商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说道:“爷爷,你们的事是因为父母不同意,可我的父母都同意了,姜砚迟的父母听您的,只要您发话,我们的婚事便接受双方父母祝福,如何算得上走您的老路?”
他们的经历尽然不同。
虞商商知道姜砚迟爱她,她也在逐步学会爱他,相信绝不会分别。
茶水洇湿干涸泥土,渗入泥缝中,滋润花根。
老姜总盯着那滩水渍,苍老的声音却道:“你们吵过架吗?”
虞商商不以为然:“相处需要磨合,吵架是必经过程。”
老姜总提高音调,隐隐带了些威严:“吵过架,就代表三观不合,总有一天会分开。既然如此,为何不在第一天便杜绝后患,以防事后无穷悔恨?”
什么道理!
虞商商十分不认同:“不能因为您一个人的失败,就否定所有人的努力。凡事都有两面性,您只看一面,是偏见。”
话已至此,她不像初次说话时温柔礼貌,性子里丝丝缕缕张扬和跋扈彰显出来,声音也大了很多。
“我是在救你们!”
虞商商语气激动,梗着脖子直言:“对我们来说,互爱已是救赎!”
老姜总一意孤行:“你们不会有结果。”
“不试试如何得知?若从此刻分别,我们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他猛拍花架:“放肆!”
七十多岁的老人虽然每日锻炼身体,身子骨依旧垮的厉害,不知牵扯到哪根神经,头晕目眩好一阵。
“……”
察觉到自己情绪激动,虞商商隐隐约约发散的嚣张性子开始收敛。
“抱歉,爷爷,我不容易控制脾气,有时候说话冲了些,您莫要往心里去。”
她只为语气道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真要说不满意的地方,她希望早点来见老姜总,把话挑明,省的让姜砚迟孤单一人扛下所有,独自艰辛行走那么久。
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若此刻虞商商在老姜总面前服软,姜砚迟做的所有将失去意义,那时她如何对得起他?
虞商商无法说服自己听从老姜总的话离开姜砚迟,也没有理由离开他。
等老姜总捂着胸口平息下来,虞商商才又说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执拗,为了钱也好,图他这个人也罢。您若认为我们不会长久,不若放开手,且先看看结果。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一味插手,我们都不会感激。”
因为老姜总三两句话和威慑力而放弃姜砚迟,她做不到。
她现在最见不得姜砚迟难过。
老姜总昏黄的瞳孔微眯,胸膛起伏:“无论我怎么做,你们都不会分手?”
虞商商微笑:“这个问题相信您已经有了答案。”
“好。既然如此,我只有一个条件。”
找到突破口,虞商商表面波澜不惊:“您说。”
“如若能让姜砚迟的奶奶赞同你们在一起,我就同意。”
奶奶?
虞商商拧起眉心:“姜砚迟的奶奶是您刚刚故事里的被拆散的……”
“是。”
老姜总从容不迫:“我与她是姻缘的受害者,她若看好你们,说明你们真的有在一起的可能。到那时我也不会再拆散,同时阿迟应有的权利和股份,我也会一分不少,全部交给他。”
虽然虞商商并不了解老姜总口中素未谋面的姜砚迟奶奶,但起码他肯松口,虞商商相信只要她和姜砚迟有情,一定能牵紧彼此的手。
“她身在何处?”
老姜总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不会转动的猫头鹰钟表,透过破旧钟表仿佛看到别的东西。
眼神里深沉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