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挺直了腰背,抬起头,迎上了宣帝的目光。
“父皇,儿臣生母并未离世,而是被大皇子和锦妃囚禁至今,以此要挟儿臣!”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炸的整个大殿的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皇帝,皇后,和太后的愣住了!
难道说当年的失火一事还有隐情不成!
锦妃整个人瑟瑟哆嗦的,吓得头也不敢抬,身子直往桌子底下躲去。
司铎也是一脸慌张,不知所措的眼神乱转。
老太后的一双眼睛简直要冒出火来,锦妃这小贱人竟然真的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这些妖!
她严肃庄重的走至主位坐下,周身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狠狠拍了案几,
“这些年,本宫少管后宫之事,但今日之事,皇帝,你让我来好好审审。”
一番话说出,众人都身子一震。
老太后征战沙场多年,手段狠辣,异常厉害,做皇后时,整个后宫被整治的服服帖帖,安静祥和。
后宫的安宁,是百年都不见的太平景象,就连先皇都称太后手段了得,就是太过苛刻了些。
自从做了太后之后,江佩因身子原因和思念女儿太甚,早已不管后宫之事,放任皇后去管。
她知道景萱皇后仁慈,又宽容大度,对嫔妃从来没有争风吃醋过,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人了。
后宫这些年来,气氛也是松快自由的,早没了当年自己整治的规矩。
但太后还是不想插手,自己已经老了,就算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
景萱皇后治理后宫态度虽然宽大,但并未出过什么大乱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太后故此从未想过再插手后宫之事。
但今日她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锦妃这个贱婢竟然敢做出这般大的乱子来,若是不好好收拾,后宫再有人胆大效仿,还有何安宁日子过!
宣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知道太后真是动怒了。
宣帝立在太后身旁,小心翼翼的道,
“全凭母后做主。”
后宫之事,他一个帝王本就不该插手,交给太后处理,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太后眯眼,缓和了语气,冲三皇子道,
“言儿,你细细说来,不必怕,这里无人敢伤你,有皇祖母在,定会保你们平安!”
太后的一席话好似定海神针一般,令司言心顿时安顿了起来。
他知道,太后只要说到,定是能做到的。
只要他实话实说,定能救出母亲。
这一句话,相当于给了 司言一个承诺。
三皇子原本还忐忑的心情,顿时有些归位,他深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开口说出来了当年的内情,
“当年锦妃来到我的寝殿内,要求我代替大皇子割肉救父皇,那时候我年岁也小,吓得哇哇大哭,我生母,也就是我当时的乳母环儿抱着我,将我护在身后。”
三皇子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当年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
“生母为了我不惜与锦妃起了争执。但是锦妃早已知道了乳母是我生母的秘密,对我和生母冷嘲热讽,拳打脚踢,当着我的面将生母押着,对我生母用刑,我当时吓得大哭,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没人来救我们。锦妃以生母的性命做威胁,若我不割肉,就杀了生母。我无法,只得答应,当了大哥的替身,割了肉。”
众人都吓得捂住了嘴巴!
大殿之上更多人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司言抽出身侧佩刀,将腿上的布料破开,露出一只伤痕累累的伤腿!
那张腿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口,大大小小,深深浅浅,触目惊心!
一道又一道道疤痕凸起,错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特别的丑陋扎眼!
司言又是破开另一条裤腿!
同样的触目惊心!
这些疤痕已经好多年了,但是依旧未曾消减,反而越发的清晰明了,好似在时刻提醒着主人。
当年到底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苦楚!
众人瞧见纷纷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是真正七七四十九天,日日割肉该有的伤疤啊!
眼前斑驳丑陋的双腿跟司铎洁白无瑕的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太后此刻都不禁攥紧了拳头,倒抽了一口寒气,这孩子这些年不言不语,众人都只是当他性子冷淡,原来竟然为了他的生母,受了这般非人的折磨!
顿时心疼不已!
宣帝更是瞪大了眼睛,吓得手指都微微颤抖。
这些年!他竟然都错付了!
冷落了那个真正救了自己的儿子,而偏宠了一个满嘴谎言的儿子!
几个皇子瞧见那触目惊心的疤痕,无不惊的掩面不敢瞧。
几个皇子跟三皇子走的都不算近,并不是不想亲近,而是三皇子实在是太过于拒人千里之外。
他总是什么都不参加,诗社,聚会,喝酒,从来都不愿意参加。
他们对三皇子的印象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边缘皇子。
甚至有时候都记不起来还有这一个兄弟。
但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却好似一根根鞭子似的,抽在了众皇子的后背上。
直抽的冷汗直冒,后背僵硬。
三皇子才是那个该坐上太子之位的人啊!
三皇子才是那个该入主太子府的人啊!
三皇子才是他们真正该钦佩赞赏的人啊!
皇后在一旁看的眼眶都湿润了,她一直都知道司言是个好孩子。
想起当那场大火,不时皱起了眉头,
“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你生母不是丧命火海了嘛?”
司言摇了摇头,眼里带着满腔的恨意,指向了锦妃,
“不,生母并没有死,他们带走了生母。因为割肉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他们怕我反悔,就带走了母亲以此威胁我持续的割肉,并且放了一把大火,营造出了生母被烧死的假象来。”
司言眼里迸发万千恨意,
“那时候锦妃还骗我,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放我生母自由,让她告老还乡,安度晚年。”
一滴清泪流下,向来面孔冷漠的三皇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这是生母的夙愿,她曾多次跟我提过,她很想离开皇宫,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我为了成全生母,无奈只有配合锦妃行事。外人都歌颂大皇子的懂事明理,舍己救父,却不曾知道,真正割肉救父的竟然是我这个宫女生的不得宠的老三。”
说到此处,司言眼神落寞,神情悲伤,无力的垂下头去。
但这些话却好似尖刀一般,一字一句都扎在了宣帝的心口,宣帝甚至觉得此刻连呼吸都困难,胸中好似什么堵着,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