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戴上老花镜,打开台灯,仔细观察着手绢和斜挎包上的图样。
杨江离在膝盖上搓了搓手,突然有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紧张感。
过了一会儿,陈奶奶一脸赞赏的把手绢和斜挎包还给了杨江离,看着她的目光隐隐有种她看不懂的激动。
“江离,我能这么叫你吗?”
杨江离点点头,“当然能,您想叫什么叫什么。”
“哈哈......”陈奶奶乐了,“我听小林说,你的刺绣是家里人教的,是吗?”
“是。”杨江离清了清嗓子,“家家闺阁架绣棚,妇姑人人习巧针说的就是我们那,我外婆家祖上是靠养蚕缫丝刺绣发的家。”
听到她的介绍,陈奶奶恍然大悟,“怪不得......”
“你学刺绣有多少年了?”
杨江离想了想,“十八年了。”
陈奶奶又问了几个问题,杨江离都一一回答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小石头忍不住的直打呵欠,陈奶奶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知道你们要来,我让张嫂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你们今天先在这住下吧。”
“那怎么好意思?”
杨江离推辞道,第一次见面就在别人家住下来,她还是不太习惯。
陈奶奶叹了口气,突然开始抹眼泪,“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这个老婆子,走吧走吧,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寂寞吧。”
陈奶奶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杨江离等人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还和蔼可亲,端庄慈祥的老奶奶,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这样了?
这哀怨的语气,好像他们是她不孝的子孙似的。
迈出去的脚,怎么都走不动了。
“陈奶奶......”
杨江离哭笑不得的张开嘴,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奶奶打断了。
“我就知道你孩子不舍得留我老婆子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天很晚了,去外面不一定能找到地方住,还是留下吧,好不好?”
陈奶奶亲昵的抓住杨江离的手,“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就留下来吧。”
杨江离为难的看向李时泽和林薇,两人无奈的点点头。
林薇抱着小石头走到杨江离身边,“陈奶奶身边只有一个张嫂,的确挺孤单的,要不咱们先住下?”
“......也行。”
杨江离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陈奶奶高兴的忙叫张嫂,“快带他们去客房歇歇。”
.....
杨江离等人在陈奶奶家住下来后,第二天李时泽和穆建邦便出去买了些东西,当做礼物送给陈奶奶。
对于他们破费的行为,陈奶奶很不高兴,但在林薇和杨江离的劝说下还是收了下来。
当天下午,陈奶奶便把自己珍藏的粤绣拿了出来,供大家欣赏。
“江离,你可以从这里面挑两件你最喜欢的,奶奶送给你。”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
杨江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陈奶奶收藏的粤绣都是一些富丽堂皇的绣品,给人一种冲击的美。
要是放在后世,最小的一幅少说也得值二十万。
虽说她和陈奶奶聊得很投缘,但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收下来的话,心里会有负担的。
陈奶奶佯装不悦的沉下脸,“这算什么贵重,而且,我也不是白送的。”
杨江离敏锐的捕捉到了“不是白送的”这五个字,“您想要什么?”
“别紧张。”陈奶奶又变回了笑眯眯的模样,“你会绣人像,对吧。”
杨江离诚实的点头,“会。”
“我想让你帮我绣一幅全身像,作为交换,你可以从我收藏的这些绣品里任选几幅。”
陈奶奶来回扫了几遍她收藏的绣品,郑重其事的从里面挑出一幅《荔香千里》送给杨江离。
“这个是我送的,不算你挑的。”
杨江离:“......”
杨江离沉吟一声,“如果您能教我怎么用金银线绣出浮雕的效果的话,我就帮您绣全身像,可以吗?”
“说话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成交!”
陈奶奶像个老顽童似的伸出手,示意杨江离把手伸出手。
杨江离听话的照做了,陈奶奶立刻轻轻在她的掌心上击了一掌。
看到她这副模样,杨江离忍俊不禁。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杨江离就把出来玩的时间重新安排了一下,优先配合陈奶奶的时间,然后再出去玩。
当天下午,陈奶奶就把金银线绣的技巧传授给了杨江离。
金银线绣又称钉金绣,是粤绣的传统技法,针法复杂、繁多,有过桥、踏针、捞花瓣、垫地、凹针、累勾绣等60多种针法。
钉金绣运用垫、绣、贴、拼、缀等技术处理,可以产生浮雕式的艺术效果。
杨江离很聪明,在陈奶奶演示过一遍后就可以慢慢上手了,绣到卡壳的时候,陈奶奶还会专门指出来。
就这样,一老一少在一起待了六天,杨江离便把金银线绣的绣法学到手了。
只不过还不算很熟练,必须要勤加练习才行。
......
眼看假期快要结束了,李时泽不得不向杨江离提出该回家了。
得知杨江离要走,陈奶奶很是舍不得,“小李要回去销假,江离你让他自己走呗,咱们祖孙俩还没待够呢。”
李时泽眼角抽了抽,“陈奶奶,你......”
“我怎么了?”陈奶奶瘪瘪嘴,“我是一把老骨头了,没几天可活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可心的晚辈,想把这一身手艺传给她,都不行吗?”
“陈奶奶。”
杨江离轻轻地抚摸着陈奶奶的后背,“您且得长命百岁呢,以后有时间我会再来看您的。”
“而且,您不是还想让我帮您绣个全身像吗?有照片吗?”
“有的有的。”
陈奶奶点点头,被杨江离转移了注意力,“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慢点,不着急。”
杨江离看着陈奶奶的背影走入绣房,轻轻松了口气。
“时泽哥,你买票了吗?”
李时泽颔首,“家里打电话来了,兰兰说袁阿姨她们回去了,还带了什么好消息,催咱们赶紧回去呢。”
在这住下来后他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留下了这边的电话号,就是为了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