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最为多变,前一刻还晴光潋滟,下一秒就乌云蔽日,凉风阵阵。
杨江离额前的碎发随风飘舞,遮住了她的眼睛,却遮不住她眼中执着的目光。
“洪叔叔,请您告诉我,谁才是我娘痛苦的根源?”
洪守疆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抬头望向天边翻涌的黑云,整了整头上的帽子。
“江离,这事不能由我告诉你,你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找江河公社的黄书记。”
杨江离蹙了蹙眉,黄书记?
她还想再问一句,院内隐约响起杨芳若的呼唤声。
洪守疆从鼻子里长吁出一口气,回头望了眼那扇高高窄窄的门,闭了闭眼睛,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句不太真切的话,被风吹散。
杨江离凝神细听,只隐约听到“受苦”、“良心”这两个词。
门内的呼唤声越来越近,等在门口的李秋兰没办法,只能先应了下来。
“娘娘,我们在这。”
杨江离回过神,快步朝着李秋兰身边走去,和杨芳若同一时间抵达门口。
“姆妈。”
杨芳若扫了眼门外,什么都没看到,忍不住担心的看了眼杨江离。
“变天了,回家吧。”
杨江离握住杨芳若的手,“回家。”
杨芳若笑了,想了想,朝着李秋兰伸出另一只手,“秋兰,回家。”
李秋兰怔了怔,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紧紧的握住杨芳若伸过来的手,三人排排走,进入游廊。
“轰,轰隆隆......”
闷雷滚滚,风越来越急。
三人加快脚步,赶回堂屋,前脚刚踏进堂屋的门槛,后脚雨就落了下来。
滂沱大雨倾泻而下,驱散了连日里来的闷热。
杨江离出神的望着院子里的雨幕,脑子里不断闪过洪守疆隐忍的目光。
之前被忽略的东西,在回忆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可以确定,那一刻,洪守疆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有一丢丢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和原主都没得罪过对方,那一丝莫名其妙的恨意更像是......
“乖囡,你在看什么?”
杨江离想的正入神时,头上突然落下来一只宽厚的大手,隐隐带着炙热的温度。
“外公。”
杨江离仰起头叫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愣了一秒。
“外公,外婆她们呢?”
什么时候,堂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杨怀远在杨江离身旁坐了下来,满眼欢喜的望着杨江离,“她们说想吃砂锅,已经去厨房了,乖囡,你要去吗?”
杨江离心中一动,这些日子里,杨怀远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那份疼爱的心不像是假的。
“外公?”
杨怀远挑了挑眉,“怎么了?”
“外公,您知道我娘为什么不开心吗?”
杨江离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报出秦蕴娘的名字,现在先试试,如果外公愿意说,她就不用想办法找黄书记了。
如果他不想说,她也没暴露自己。
听到杨江离的话,杨怀远嘴角耷拉了下来,眼睛闪了闪,移开了目光。
“你娘......是我对不起她。”
杨江离眼中一亮,有戏!
她刻意放轻了声音,“外公,为什么?”
杨怀远眼中渐渐失去了焦点,“外公太傻了......”
杨江离支起耳朵准备听个清楚,可杨怀远只重复着是他太傻了,压根不往下继续说。
她不由得有点心急,瞥了眼外面,追问道:“外公,你能跟我讲讲吗?”
杨怀远叹了口气,面色复杂的摸了摸杨江离的脑袋。
“上一辈的恩怨,和你没关系,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打听。”
杨江离抓住杨怀远的手拿下来,紧盯着他的眼睛,“外公,我今年十九岁了,不是十岁,更不是九岁。”
杨怀远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有一声叹息溢了出来。
站起身,杨怀远抽出手拍了拍杨江离的脑袋,“乖囡,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杨江离知道,从杨怀远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干脆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时,李秋兰提着小炉子出现在游廊里。
杨江离站起身,准备洗手吃饭。
第二天。
大雨退场,天空还是雾蒙蒙的,细如牛毛的小雨藏在雨雾里,慢慢滋润着这片大地。
李时泽在雨雾中登上了杨家的大门,一身板正的军装,胸前挂着五枚军功章。
看到他这身装扮,杨怀远的眸子深了深。
同为军人,他自然明白这一身代表了什么。
“阿泽,今天穿的这么隆重,是有什么喜事吗?”
李时泽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送上三份资料,分别交到了杨怀远、姚思文和杨芳若手里。
“阿爹,阿婆,娘娘,这是我入伍六年来的所有经历,以及对将来的规划。”
三人把资料接了过来,杨芳若正准备翻看,听到他的话,把资料放在了一边。
李时泽把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咽了咽口水,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阿爹,阿婆、娘娘,我想娶江离做新妇!”
“啪!”
姚思文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杨芳若呼吸急促,猛地站起来,“我不同意!”
......
杨江离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给黄书记写封信。
打电话的话,难保不会被别人听到,只会增加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信写好后,杨江离担心黄书记不说实话,在信的最后提了一句洪守疆。
然后才放心的把信交给周改,让他借部队的专车送了出去。
办完这件事,杨江离心里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接着绣大熊猫时,在游廊里遇到了一身军装的李时泽。
看着他胸前闪亮亮的军功章,杨江离心里哇了一声。
一、二、三、四、五,入伍六年,五枚军功章,啧啧啧,强人呐!
“时泽哥。”
李时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杨江离,沉闷的脸上换了笑容。
“江离,下着雨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杨江离不以为意,“毛毛雨,淋不湿的,你这是......准备走了?”
李时泽点点头,盯着杨江离发梢的水汽,喉头滚了滚,“江离......”
低沉的声音带着小尾巴,空气突然变得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