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睿,饿了吗?我在路上,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忍耐一下………你那里是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方震突然听到了手机里的吵闹声,终于发觉出事了,紧张的大声问道。
“嗯,死者李娟的丈夫正在挟持杜方,手里的武器是一把水果刀,背靠护士站的第三扇窗口前,情绪好像有点激动,不太好控制的样子。”沈明睿说得十分淡定。
“我十五分钟到!你不要挂机!”方震立刻拿出了警报器,放在了车头上,尖锐的警笛声响了起来,把油门一踩到底,全速开车向医院赶来,随即拿起警用对讲机,“指挥中心,我是市刑侦支队长方震,警号……请求紧急支援………在市中心武警总医院,有一名男子持刀挟持一名医生,位置在内科住院部护士站第三扇窗口前。”
指挥中心:“收到!狙击手十五分钟后到达!”
方震放下对讲机,又道:“明睿,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要冲动,你阻止不了他,一定要等我来!”
他又急又担心,反复的叮嘱,他担心的是明睿,怕他冲动之下,又逞英雄,以明睿现在的身体,若是再有个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嗯,你放心,我想冲动也做不到。”沈明睿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和方震保持着通话,开着轮椅,慢慢的接近了人群。
“我老婆不见了,你们把她偷到哪里去了?”洪亮嘶哑的嗓子在大吼。
沈明睿闻言皱了皱眉,什么叫偷走?是说李娟的尸体不见了吗?
只见十几个保安拿着电击棒站在最前面。
保安队长紧张的头上直冒汗,不停的劝说,“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们保安都是坏人,每次都把我赶出去医院。”洪亮大喊大叫,十分激动,拿着刀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像是要中风,另一只粗壮的手臂勒住杜方的脖子,力气之大,可怜的医生脸都被勒成紫红色了。
保安队长:“……”
我做个保安怎么就是坏人了?那是我的工作!明明你才是坏人好吗?我太难了,这次要是搞不好,保安队长那是干不成了。
“好可怕呀。”
“杜医生太可怜了。”
护士们挤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年轻的护士甚至哭了起来。
以郑主任郑进为首,各科室的医生们都赶了过来,纷纷拿出手机报警。
只有两个人特别镇定,一个就是护士长方怡,她远远看着被挟持的杜方,眼神冷冷的,似乎没有一点感情。
而另一个人就是李蓉蓉,她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会儿看看杜方,一会儿看看方怡,眼中的神色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快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明睿就是黄雀,这一切的情景他都看在了眼里。
病房里能跑出来的都跑出来了,把个护士站挤得人潮汹涌,每个人几乎都拿出手机来拍视频,发朋友圈。
也有些人报了警,但大多是看热闹,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人性的悲哀。
事情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也由此可见,医患关系是有多么紧张,简直到了一点就爆的状态。
郑主任毕竟是医院的一把手,胆子也大,他挤到人群前面,高声道:“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和我说,我是这家医院的负责人。”
“我不认识你,不要和你说!我只找他一个人!”
只见洪亮叫喊着,忽然刀尖指着杜方的喉咙,激动的叫道:“你告诉我,我老婆在哪里?她又是怎么死的?”
杜方惊恐的眼睛凸出,一张脸吓得几乎变了形,叫道:“你老婆就是心脏病死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洪亮大吼道:“你撒谎!我老婆身体一直好好的,从来就没有得过什么心脏病,肯定是你害死了她!”
“她是急性心力衰竭,然后猝死了,我们医生也没有办法救活她,这个病就是会死人的。”杜方急忙辩解。
“我不信!我不信!就是你害死了我老婆,我要和你同归于尽,我杀了你,我再自杀!”洪亮挥舞着刀,大喊大叫。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杀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给你钱!五十万可以吗?”
杜方几乎语无伦次,痛哭流涕,想他平时身居高位,多少病人求他看病,何曾这样狼狈过,这时为了活命,什么形象也不顾了。
洪亮怔了一下,刀也不动了,“你想用五十万买我老婆的命?”
杜方急忙道:“不不不,不够的话一百万,一百万可以吗?不够就二百万,只要你放了我,我马上给你!一分也不会少!”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护士站一时间几乎落针可闻,每个人都想不到杜方是这种反应。
护士们更是惊呆了。
至于各科医生表情怪异,脸色精彩纷呈。
这个嚣张的杜方也有这么一天啊,有点开心怎么破?
医生们不约合同的想,可想而知平时的杜方人缘有多差。
沈明睿忍不住扶额,这个杜方是不打自招啊,太沉不住气了。
众人非常清楚,如果杜方心里没有鬼,怎么会想到用钱买命。
“杜方你在干什么?!”只有郑主任这个老干部气得直发抖,“完了,完了……”
士可杀,不可辱,这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我们医院的形象彻底完了。
片刻的安静后,众人低声的交头接耳,有好些人一直在全程录视频的,唯恐自己不是第一手资讯,立刻发到了朋友圈,微博,以及各大新媒体网站,引起了巨大的波澜,几乎全民讨论。
洪亮奇迹的沉默下来,低下头用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被他挟持的杜方。
杜方以为自己用钱打动了他,急忙道:“你先放了我,我去拿钱给你。”
洪亮还是盯着他,目光诡异,缓缓道:“杜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很好骗?”
杜方几乎吓疯了,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洪亮红着眼道:“我老婆的命,不是用你肮脏的钱可以买来的,我只有杀了你,她才会走得安心。”
他说着举起了刀,就想割断杜方的喉咙。众人惊声大叫了起来,保安们就想冲上前去。
“等一下,洪亮!”
这个人的声音既使在喧哗的人声中,也是清清亮亮,掷地有声,似乎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洪亮手中的刀立刻停住了,没有割下去。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自觉的往两边分开,看向了出声阻止的人。
郑主任认识他,恍然想起了自己主治的这个病人就是一个警察。
只见这个人非常的年轻,坐在一张轮椅上,脸色虽然泛着不健康的白,但也掩不住俊秀的神采,他的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盯着绝望疯狂的中年男子,缓缓道:“洪亮,你儿子叫你回家。”
洪亮惊疑不定,手中的刀缓缓放下,问道:“你认识我儿子吗?”
沈明睿笑了笑,说道:“我当然认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钟了,你儿子已经很饿了,还等着你回家做饭给他吃呢。”
“我做的饭他不爱吃,只喜欢吃他妈妈煮的。”洪亮喃喃的说,浑浊的眼睛蓦然流出了一大串的泪,呜咽道:“儿子,是爸爸没用,对不起你,你妈妈死了,我要为她报仇……”
沈明睿道:“你妻子要是知道你连儿子都不想管了,她会怎么想?是不是死不瞑目?”
“我……我不知道……我没办法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洪亮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明睿,你尽量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狙击手已经就位!”
沈明睿忽然从耳机里听到了方震的说话,眼角一瞥中,看见了方震站在人群后面向他打了一个手势。
他心里一惊,急促的低声道:“不,等一下,我会说服他,给他一个机会,你看他的刀一直没有对着杜方的喉咙,我们完全有机会生擒他。”
方震道:“好,再给你三分钟,三分钟后狙击手立刻开枪!”
沈明睿心中崩着一根弦,成败在此一举,双目紧紧的盯着哭泣中的洪亮,说道:“洪亮,你妻子李娟病没治好,死在医院的事我知道,唉,确实是太可怜了,她天天辛辛苦苦照顾你们爷俩,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天下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妻子?”
他虽然乱用成语,但这也是攻心的一种策略,尤其是对于洪亮来说,更是希望别人称赞他的老婆。
果然,洪亮点头抹泪,“是啊,是啊,她死了我才知道她平时有多辛苦,我后悔……我难受……”
沈明睿循循善诱,“现在也还来得及,你把你儿子好好养大,就对得起她了。”
“是的,你说得对。”洪亮蓦然抬头,紧紧抓在手中的水果刀不停的颤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犯法了,我会坐牢,没有人帮得了我,没有人会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呜呜………”
一个大男人说着又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