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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让人们自愿从梦中醒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想要影响太一之梦更不是一件容易事。”波提欧发表感想,然后提出建议:“但总有办法,不是吗?我们巡海游侠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也该出来松松筋骨了。”

黑天鹅微笑着,看着星:“这主要还是看你,或者说你们,星小姐,而说服云诃先生帮忙的事情我可以试试。”

黄泉在此时插话:“不用说服。”她闭着眼,听着周围人的呼吸声,这些活着的声音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会帮忙,一定会。”她笃定地说。

星:????

你们把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话说为什么黄泉小姐会笃定云诃一定会帮忙啊?

也许是星疑惑的眼神太过显眼,黄泉出乎意料地没有当谜语人,解释了原因:“云诃说??这本该是一场道别。”

一场遗憾,但释然的道别,

“而太一之梦的影响让这场本该温和的道别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南丁格尔·弗伊死透了,所以云诃不能把气撒在他身上,但憋着不说他就更不开心,而造成他生气的原因是太一之梦,所以受气的只能是造成这一切的人。

“所以,他想要毁了这场梦,但并不想亲自动手。”

白金色的火焰在四周燃烧着,黄泉的声音从中传出,而云诃靠坐在沙发上,手指卷着自己的白色长发,有些百无聊赖。

他不想自己动手,是因为那很累,吃力不讨好,也许还会让他自己更委屈,可能也会让艾利欧高血压。

而现在,没有人会在他不开心的时候,精准地洞悉他的情绪,温柔地哄他,包容他的任性了。

再也没有了。

南丁格尔,他的夜莺已经死了,彻底回不来了,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清晰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我好恨你啊,南丁格尔。”

他松开了自己的头发,火焰缓缓流淌。

我好爱你啊,南丁格尔。

云诃闭上眼,将那些情绪藏回心里,融进他的血肉,与那枚戒指一样。

戒指??

他还没送过南丁格尔戒指呢。

可惜了,再也没机会了。

这世界也真是无情,他有着复活的能力,却偏偏想要复活一个不想复活的人,即使复活要付出代价??

他可以付出那个代价??

即使??

??

唉。

“南丁格尔,你是故意的吗?”

没有人回应,也当然不会有回应。

云诃放松了自己的精神,像是要让自己沉入海底,像是要让自己溢散在海底。

若我问你,不朽之物有何?

你当回答,白骨与往事。

一为遗物,二为记忆。

它们因爱而不朽。

?

流梦礁的光倒映出一位稚子的梦。

记忆沉眠在无法到达的深海。

猎犬依旧沉默着,在谜底揭破之后,消失于人间。

云鸮有些疲惫地看向天空,那些悬挂在镰刀上的头骨被他怀抱在胸前。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头骨。

“??我似乎,明白父亲的偏执了。”

他呢喃道。

“离别,好难受啊。”

而为什么,他所恨的人,自始至终都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他的苍鹰依旧沉睡着,而他没有叫醒对方。

他不知道对方的美梦是怎么样的。

至于他的美梦??

“太过虚假??”

“我怎么可能会和那个家伙和解?”

他的美梦没有什么波澜壮阔。

他只是梦见他们活在同一片星空下,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许生活中偶有争吵,但他总是能得到原谅,得到包容。

他梦见自己是父亲的骄傲,他梦见那个家伙还活着,而他们只是最普通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员罢了。

云鸮垂下头,闭上眼。

却再也无法入眠了。

?

“我想回列车。”星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刚打完又要再打一遍呢,这梦还有完没完了?”

“快了快了。”三月七安慰她,看向了匹诺康尼的夜空,“等黄泉小姐她们准备好,我们就要去面对他了。”

知更鸟小姐也准备好了,即使她即将面对着的,是自己的血亲。

“万物都有选择的权利。”

星望向天空,那极致的黑白两色开始在天空显现,一道极速的紫色冲上天空,白金色的火焰化为巨树虚影,遮天蔽日,而纯白色的飞鸟鸣啼,奏响谐音,猎犬在无人的角落沉默着,而猫头鹰摸了摸这尊雕像的头,手上的雾气缠绕。

“??当极致的黑白充满世界。”

“??当意志的雷霆横贯长空。”

“??当仁慈的火焰盘旋燃烧。”

“??当扑翼的飞鸟奏响乐章。”

“??当沉默的雾气显现真相。”

“??当不竭的列车跨越时空。”

“愿众命途和鸣,能送众生归乡。”

人们的意志在此刻统一,神明的梦境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挣扎。

蜉蝣撼树,即使不可能,但总要有人去当那撼树的第一只蜉蝣。

“而你,就是那第一只蜉蝣。”

即使渺小,也依旧在仰望天空。

即使朝生暮死,也依旧在前行。

“最后,目中所见只余黑白二色,但请相信,在那黑白的世界中会有一点红色稍纵即逝,但在你作出抉择之时??”

它必将,再度示现。

“我们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

星垂下眼,握紧拳。

赤红色的刀刃划破天空,人们被海浪卷起,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天边划过流星,火焰的叶片飘落。

而自远方而来的、渺小的人,站在伪神的前方,太阳很刺眼,很滚烫,但并不是不可直视。

“现在??”

原本温和有礼,疏离规矩的人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未来,拥抱那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疯狂与理性相生相克。

“我赐予你们直视太阳的权利。”

“世界给予万物自由选择的权利,但它并不平等地注视世间,这世间遵循自由选择的法则,于是人的文明,便诞生于弱肉强食之上。”

如果强者的权势财富能掩盖罪行,谁能对他们予以裁决?

如果弱者为延续生存需不惜代价,谁能为他们予以担保?

如果至纯善的灵魂都会犯下过错,谁能给他们予以宽慰?

“这文明不需要星神,因为神不救人。”

谁来此念诵?谁来此陈述?

唯有人。

如果物质是精神苦难的根源,那我们理应战胜它。

可谁是弱者,不该由他人决定。

而希望,也将划破长空 。

人们在宇宙中孤独摇摆,期盼着拥有羽毛与翅膀,能够飞向远方,可若一颗心无法免于哀伤,若我们都未曾见过太阳??

那就让自己,成为自己的太阳。

“一切造物的工已经完毕,无疑之日已至,哲学的胎儿啊,为我等重塑天地万象。”

巨大的神像张开双掌,音符回响。

“已死的星神,我向你致敬。

以此七日誓言,命尔听从号令——

并非是你造化万物。

而是人再造了你!

——以尔神躯,为我等乐园奠基!”

人之造神,人之拜神。

神明在此刻并不遥远,祂向「开拓」的遗骸落下一瞥,齐响的诗篇展开,和谐与不和谐音在此刻交汇。

人的一生其实都在选择。

星期日想。

就像他现在选择成为太阳,就像他过去选择信奉「秩序」。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选择了。”

他发出一声邈远的叹息。

太初,无终。

“所以??生命因何而沉睡?”

这世界如此绚丽,如此美好,但又如此残忍。

“因为??”

“我们总有一天,会从梦中醒来。”

美梦塌陷,金色的神明坠落。

那遥不可及的理想似乎也要同他一同沉入海底。

“夜晚??还是太短了。”

白色的身影飞落。

哥哥,我们本该一起飞向天空的。

知更鸟拥抱了她的血亲。

“哥哥??梦,该醒了。”

他们从空中坠落,在过去俯瞰未来。

就像「同谐」,再度包容了「秩序」。

“人们在梦中沉眠,不是因为梦就是他们的一切。”

“而是因为,当他们在梦中醒来,未来总是充满了未知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