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张二柱只说是可能早上来,林娇一大早起来就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奈何一直等到了中午,都还没有把人等到。
林娇等得昏昏欲睡,奈何现在人微言轻,也不能说 不去就不去,哪怕是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打架,还是得尽量打起精神等着。
“娘,外面有一个漂亮姐姐,说是要找你。”大宝气喘吁吁的跑来喊道。
林娇一听跑量姐姐来找,心里猜着十有八九就是知州府的人,怎么说呢,按理说,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去知州府,在林娇的想法里,应该是她自个儿去,而不是知州府派人来接,不过知州府派人来接,也省去了她很多的麻烦。
林娇去了门口,果然看到一辆马车。
“我就是张二柱的媳妇,请问你们是?”林娇客气的问道,马车外面坐着一位马夫,并未见到大宝口中的漂亮姐姐。
听到林娇的声音,马上帘子掀开,伸出一双玉手,然后是一个漂亮的美人,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姐姐。
“你就是张师傅的媳妇?美人将林娇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是的。”林娇笑容满面的回道。
“上车,走吧。”美人放下马车帘子,并不怎么想搭理林娇。
“稍等一会儿,我回去拿一样东西。”林娇让人稍等一下,昨天晚上特意做的点心,还是要拿去的,至于人家吃还是不吃,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至少她的心意是表达到位了。
林娇拿着食盒,上了马车。
“可以走了吗?”紫霞看着林娇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开口问道,这些平民百姓住的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
可不嘛,知州府的马车不过是在巷子门口停了一会儿,周围就围了一圈人,都是看热闹的。
“可以走了。”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林娇大概是感受到了。
之前听过一种说法,叫做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别的不说,但就这个丫鬟的长相来看,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称得上一个美女。
知州府的丫鬟出门也有马车可以坐的,不过不是主子坐的豪华马车,而是普通马车罢了,不过却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普通人家出门,能有牛车坐就了不得了,更别说是马车,倒不是说普通人家养不起马车,而是养马不如养牛划算,养马的话不仅要喂好的饲料,而且平日里也没啥用处,不比养牛,直接喂草就行,还可以帮忙干活,等到不能动了,还可以杀了吃牛肉。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紫霞还是好奇的问道,紫霞猜测是送给她们家老夫人的东西,不过一个普通人家,能送老夫人什么好东西呢,紫霞是家生子,从小就生活在豪门,不知道普通人家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也想象得到,应该是十分拮据的。
“只我们甘州最好吃的点心,想着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也是我们夫妇二人的心意。”林娇笑着回道。
“甘州最好吃的点心。”听到这个,紫霞就想笑,她们老夫人什么好吃的点心没吃过,家里可是养着不少厨子呢,外面的东西不干不净的, 她们老夫人可不吃,“我们老夫人吃的东西向来讲究,一般不吃外面的东西。”
林娇倒是没有想过老夫人会不吃外面的东西,不过吃不吃是老夫人的事情,带不带是她的事情,哪怕是老夫人把这盒点心赏了府里的下人,至少也知道了他们夫妇二人的心意,他们可不是上赶着去巴结的。
当然了,他们确实是想要上赶着去巴结,但是人家确实是太高了,他们又几乎是低入尘埃,就算是想要巴结,也是巴结不上啊,也就歇了这个巴结的心思。
“老夫人有老夫人的规矩,这个是我们夫妇二人的心意,哪怕是老夫人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哪怕对方这样说,林娇也只能赔笑脸,谁让他们是小人物呢。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个主子身边的丫鬟,有时候比小户人家的小姐都讲究,轻易得罪不得的。
紫霞听了林娇的话,倒是对林娇有些刮目相看,至少不是一个无知的蠢妇,虽然说是老夫人一时心血来潮,主动想要见一见这个妇人的,可也算是懂得一些礼节。
“等下张家娘子见到我们老夫人,可不能如此随意,我们老夫人最是讲究规矩的。”紫霞好心提点道。
“多谢谢姑娘提醒,可惜,与姑娘也只有今日的缘分,否则定会好好感谢姑娘。”想着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都是要随时打赏的,不过她摸了摸袖子,里面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想起来出门得急,忘了带银子,有点尴尬啊。
不过也幸好她忘了带银子出门,否则的话,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人,竟然还要打赏知州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岂不是把她看成了下人,虽然紫霞确确实实是下人,不过也要看看她服侍的是谁,就算是知州府的其他主子见到她,也是要给几分脸面的,哪里轮得到一个普通女人来打赏她,她不打赏林娇就算是好事。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林娇问道,两个人怎么也算是有了同乘一车的缘分,新白娘子传奇里面不是说了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两个这也算是同车渡,前世至少也是修了一百年才有的缘分。
“紫霞。”紫霞回道,倒也没有了刚刚的冷漠和疏离,这个林娇,倒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想必,也会出乎老夫人的意料吧。
林娇将紫霞的名字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在她所在的时代,想必是大多数人都知道吧。
“好名字,这可是仙女的名字,这名字配得上姑娘。”林娇恭维道。
紫霞倒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的名字,别人都是说她的名字是个好名字,正好衬她的容貌,这个林娇却是说名字配的上她,这个马屁倒是没有拍在马腿上。
“有一句话,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林娇想着, 反正他们两个也只有这一天的缘分,过了今天,两个人也就谁也不认识谁了,想问啥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
“敢问紫霞姑娘,老夫人为什么要见我啊?”林娇问道,平日里张二柱回来跟她说,他们都是在前院干活,连个丫鬟都见不到,更别说是老夫人,张二柱不过是在知州府干活,老夫人哪里会挨个关心府里的匠人有哪些。
“张师傅手艺好,得了老夫人的称赞,又听说张师傅对结发妻子不离不弃,就想见见你。”紫霞简单的说道。
听到老夫人称赞张二柱手艺好,林娇倒是很高兴,不过说道张二柱对她不离不弃,这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些人还挂在嘴边,都是吃饱了没事干嘛吗,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不过是生了场病,要是张二柱为此就不要她了,那张二柱脑子才有毛病吧。
这些老黄历,林娇是听都不想在听到了,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老夫人真是心善。”林娇恭维道,竟然会因为一个工匠师傅对发妻不离不弃就要见一见,这是啥子老夫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了吗,不过也是,老夫人不都是全家上下都哄着,整日里啥事都不做,为了打发时间,可不得找点乐子。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来了,是停在的侧门,林娇曾经来过这里,是知州府下人且是女眷进出的地方,林娇也知道,以她的身份,肯定是不可能从正门进的,别说是她一个普通人, 就连知州府的主子,也未必有资格从正门进出。
对这个,林娇还是很能接受,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摆着的。
“张家娘子,走吧。”紫霞在前面带路。
林娇还是第一次到大户人家呢,果真是花团锦簇,亭台楼阁一样都不少,这尚且还只是一个知州的家里,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邸是什么样子,林娇简直不敢相信,只是这里丫鬟不比红楼梦里的丫鬟个个都是俏的,她一路看过来的丫鬟,也就带她来的这个紫霞容貌出色一点。
本来之前已经对林娇改观了,不过如今看到林娇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对林娇的印象又回到了最初,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罢了。
紫霞嘴上不说,不过也是留意了林娇的动作,看到她盯着府里的假山和屋子瞧个不停,掩饰不住的惊叹,一副十足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心里有些鄙夷,不过是一个有几分颜色的农妇罢了,哪里值得老夫人特意召见,都是红霞给闹得。
她和红霞都是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像她们这样的丫鬟,要么给主子做妾要么配个小厮,不过老夫人心疼她们,允许她们自己选择嫁给谁,这不,红霞不晓得怎么就看上了一个木匠,说是人老实又有手艺,比配府里的小厮强,本来想让老夫人给做主的,哪想到一打听才知道木匠竟然是有了妻子的,老夫人这才闹着要见见。
林娇以为紫霞会带她到屋子里去见老夫人呢,哪想到,紫霞不过是将她逮到了一个小屋子。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老夫人醒没醒?”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老夫人,也就看老夫人的心情了,就算是府里的夫人想要见老夫人,也是要提前打招呼的,也不能想见就见,更别说是一个普通村妇。
“那就劳烦紫霞姑娘了,没事,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林娇笑着目送紫霞离开。
此时,屋子里就只有林娇一个人,她在的屋子不大,也不知道平日里是做什么用的,屋子里并无多少东西,虽然没有去过有钱人家,但是也猜得到,如果来的是尊贵的客人,可不会留在这里等着,而且连一个上茶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刘姥姥第一次去大观园的场景,刘姥姥第一次去大观园,就是为了去打秋风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是嘲讽还是调戏,她都通通受了,本就是穷得要去打秋风的从程度了,什么尊严,都是屁,能拿回去真金白银才是正道。
懂人情世故的刘姥姥,哪里不懂那些人对她的戏弄,不过是有求于人,不过是舍点脸面而已,如果脸面能够换来银钱,那就是值得的,这世上,只有有钱有势的人的尊严才值钱,穷人是不配有尊严的。
这个时代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林娇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在房间里等了多少时辰,只觉得她好像等了好久,久到感觉天都要黑了。
林娇站起身,从房间里的窗户往外望出去,看到偶尔有几个丫鬟在院子里来来去去,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就是没有人来管她,甚至都没有人给她端一杯茶,她也只得通过不停地的用舌头舔自己的嘴唇来缓解自己的干渴。
再来之前,紫霞可是特意提点过得,这个老夫人最讲究规矩,所有她也不好不守规矩出门去问,不过是等,她等得起,估计最多等到天黑吧,如果天黑了,她一个外人还待在知州府,想必也是不守规矩的事情,老夫人如此守规矩,想必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林娇觉得自己嗓子快要冒烟的时候,进来另一个丫鬟,给林娇端来了一杯茶。
“谢谢,谢谢姑娘。”林娇真心道谢,这可真是给她送来了及时雨。
“这会儿老夫人还有其他事情,你在这里耐心等着,等老夫人想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叫你。”丫鬟说道。
“好的,我在这里等着,谢谢。”除了谢谢,林娇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不知道能否请教一下姑娘的芳名,等我回去,去寺庙给姑娘烧炷香祈福。”
这满院子的人都不搭理她,也就这个姑娘给她端了一杯水,这份恩情,她这辈子也没办法报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几声感谢,希望这个姑娘能够一生顺遂。
没钱没事的卑微,她算是体会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