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采薇一行人走到官府门口,最先碰见的人是林招弟,也是刚下马车才到的。
如果自己不过去,林招弟一定会小人嘴脸过来巴巴几句。
余采薇这次索性先笑着开口:“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二郎,案子还没开始审理,便先过来等着了。”
林招弟得意道:“希望你们一会也能笑得出来。”
余采薇说:“能不能笑得出来不知道,怕只怕有人走不出来。”
林招弟说:“你能有两个儿子走不出大牢的心里准备,想来一会我也无需再安慰你。”
余采薇耸耸肩:“我不像你这么能装,要是你一会不出来,别说安慰,我一定会追去大牢冷嘲热讽几句。”
“笑话,是你两个儿子犯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余采薇也不解释,只给林招弟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招弟被余采薇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哼了一声。
这时,官府的门开了,众人纷纷往里面走,找最佳听审的位置,今天必定要来很多人的。
余采薇瞧着不少妇人都提着菜篮子,里面装着一些菘菜鸡蛋之类,要不是就是菠萝头部的叶子,拉九寒冬,青头就只有这些,还都是地窖出来的,蔫蔫的。
她问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妇人:“妹子,你买萝卜为什么只买叶子?这看起来都要烂了啊。”
妇人说:“好的我还不要呢。”
“为什么?”
妇人往余采薇身边凑了凑,一只手放在嘴边挡住声音:“我这些烂菜叶子可是一大早在菜市场抢的,专门用来砸今天状告杨家兄弟的白眼狼。”
说着,妇人指向同样挎着菜篮子的人:“你看看她们拿着的菜篮子,里头装的都是从菜市场捡来的烂菜叶子。”
余采薇心里已经明白,却问:“杨家兄弟值得你们这么做吗?”
妇人脸色一黑:“你这是啥话?杨家兄弟可都是大好人,人家开办的作坊酒坊,出发点都是为了食不果腹的村民,尤其是他们的母亲余氏,为了咱们白石镇做了多少好事?我数都数不清,这样的人家咋能被冤枉污蔑?”
另一个妇人凑过来:“就是就是,我跟你们说,今天要是萧县令不秉公办案,当堂释放杨家兄弟,我这烂菜叶子就不砸状告的人,专门砸狗官,反正我们这么多人,他能抓哪一个?”
忽然间,余采薇的眼眶有些湿热。
没有什么会比这一刻,更让她感动,更弥足珍贵。
妇人见余采薇要哭,立即放软语气:“我不也没说啥嘛?你咋就红了眼眶?我的意思是杨家都是大好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保护好他们一家。”
余采薇擦掉眼眶中的泪水,挤出一抹笑:“是我方才不该问值不值得那句话。”
妇人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烂菜叶子抓出来一把塞给余采薇:“我态度也不对,以为你想说杨家人不好。大姐,我分你一点,一会状告杨家兄弟的人出来往他们身上招呼就是。”
余采薇把烂菜叶还给妇人篮子里,说:“不了,一会我要上堂的,用不着这些。”
妇人打听问:“上堂?你上堂干啥?”
余采薇说:“我是林家村人士,上堂为杨家兄弟伸冤。”
妇人热情了起来:“林家村人啊?那你见过杨家兄弟的母亲余氏没?我跟你说,我特别特别佩服她,真是太为我们妇人长脸了。”
余采薇还想和妇人说些什么,这时,林同上前在她耳边小声说:“娘,大家伙都过来了。”
余采薇回头,见里正带着林家村德高望重的长辈都站在她的身后,还有窦氏推着林桂芬也来了。
她迎了过去:“你们都准备好了?”
里正点头说:“准备好了,今天我们和你共进退。”
石芙蓉说:“我们找了下游村落许多村民村民做证,萧乘风休想借此给大郎二郎定罪。”
花小桃挽起余采薇的手臂,给她打气:“萧乘风势力大咋地了?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他!”
林山和赵秀站在林燕儿身边,能过来已经算是给了做为亲家的态度,并没有上前说什么,只等着看余采薇今天到底要干什么,她们可不想和官斗。
说话间,公堂响起了“恶无”的震响。
状告杨大郎和杨二郎的两个男人先被带上堂,匍匐跪地。
惊堂木一拍,萧乘风正襟危坐,惯性询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人。”
年岁大点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先开口说:“草民是靠山村的村民干老四,状告上游林家村开作坊酒坊的杨大郎杨二郎。”
另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皮包骨的身材,看起来贼眉鼠眼:“草民是魏家村的魏军,也状告上游林家村开作坊酒坊的杨家两兄弟。”
萧乘风问:“你们为何状告他们?”
魏军的哭腔说来就来:“他们开设的作坊酒坊污染水源,害草民两岁的女儿喝了溪水中毒,救治好多天,昨晚还是没了。草民的女儿才两岁啊,大人,求你一定要为草民主持公道!”
干老四说:“我媳妇周氏也是因为喝了溪水上吐下泻,吃多少药都不管用,昨晚人也没了。”
余采薇心底不禁冷笑,真是巧合,都是昨天晚上死的,都是女子!
即便溪水被污染,两岁的孩子抵抗力能和成年妇人一样?一起拖到了昨天晚上?
想来是女子命贱,舍弃便舍弃了,想来是萧乘风昨天才下定决心要置她两个儿子于死地,现杀了两个人吧?
萧乘风对衙差下令:“带杨大郎杨二郎上堂。”
杨大郎和杨二郎很快被带上公堂,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袄子,一点不像是被关在大牢里多日的人。
萧乘风做人不行,围观不行,但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倒是不削与在这种小事上下手。
两兄弟人跪了下去,腰背却是挺的笔直,一脸正气,毫不畏惧。
“杨大郎、杨二郎,这两人状告你们的作坊酒坊污染水源,致两人死亡,你们可认罪?”萧乘风问道。
杨大郎昂头挺胸:“大人,此事绝无可能。我们作坊酒坊的污水都是经过处理后才排放的,而且并不是排放进溪流,大多都用来灌溉了林地,绝对不会污染水源。”
杨二郎说:“我和大哥一直秉持诚信经营,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害百姓的事情?定是他们恶意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