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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采薇被二狗子的话吸引,这才转头打量起了他。

少年虽然有些流里流气的,但并不像是凶残之辈,去抢粮食该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带着一群人抢粮食,最后只他一人落马,却好像捡着什么便宜似的,余采薇倒不知该说他善良,还是愚蠢。

或者说她心胸不够,达不到舍弃小我,成就大家的高度!

余采薇接口问:“躲避战乱的人里有你亲人?”

二狗子对杨大郎的母亲很客气,站直了身体说:“有也没有,我从生下来时就不知道爹娘是谁,是一个孤寡阿婆把我捡回去的,六岁时阿婆死了,后来是街坊邻居给我饭吃,把我养这么大,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却和亲人没区别。”

“所以你是为了他们才去抢粮食?”

二狗子低落的垂下眼帘:“不止是他们,街坊邻居一路逃到洛州,病的病,死的死,原班人已经不多了,但是路上我们又捡了很多被抛下来的老弱妇孺。”

“你们一路都是靠着抢粮活下来的?”

二狗子点点头:“差不多吧,乞讨的粮食不够吃,一般我们每路过一个镇子,就会安排年轻点的去抢粮。婶子你放心,我们不是啥坏人,没有抢过贫苦人家,都是趁着天黑想办法进镇,砸粮铺抢粮的。”

说着,二狗子又觉得惋惜,叹息道:“可惜好景不长,到了白石镇太多人中暑生病,只能多逗留一些时间,抢了几次粮铺,现在掌柜们学聪明晚上不留粮食在铺子里,没办法我们才铤而走险抢粮栈。”

神特么好景不长!!!

感情你还想一直抢下去不成?

那些本本分分开铺子的人活该呗?

余采薇又问:“你不害怕出不去大牢?”

“没啥好怕的,大牢里还能有口饭吃,就是不放心大家,有粮食,可是没钱买药,也不知道他们咋样了。”

余采薇闻言,心里有点难受。

这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没有战乱时,他们也在辛勤劳作,努力生活。

若非走投无路,普通百姓又怎会学土匪贼寇去抢粮?

余采薇问:“想出去吗?”

“想肯定是想,但是可能出不去了,粮栈不松口,我就得判刑,但是他们咋可能松口呢。”

“我和粮栈有几分交情,如果你所言是真,我可以多嘴帮你求个情,不过人家肯不肯放过你就不知道了。”

二狗子惊讶抬眸:“婶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余采薇噗呲一笑:“和我说说边境的战事,我的弟弟此刻也在那里打仗。”

二狗子其实不愿意回忆关于战争的场景,那是连空气中都透着血腥味的地方,那是最惨绝人寰的画面,那是人间的炼狱。

“本来我们沙河镇距离战场还比较远,但是北狄是马背上的名族,擅长骑射,骁勇善战,大夏节节败退,连丢十一城。街上,庄子上,田间,到处是死人,有北狄人的,但更多的是大夏将士和普通百姓,他们的血混在一起染红了土壤,连河沟里的水都是红色。北狄蛮夷每攻下一座城池便会屠城,婴孩也不放过,他们甚至把年轻的姑娘圈起来,晚上糟蹋,白天屠杀......把她们当口粮,说年轻姑娘的肉嫩......”

说到后面,二狗子整个人几乎是颤栗的,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

若不是有这么多老弱妇孺要照顾,他宁愿拿起武器和那些畜生拼了。

光是听二狗子说,余采薇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害怕,而是揪心,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哽住,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和余怀信当时预计的一样,最少丢十城!

这十一城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便是没有看到那般惨烈的画面,只是听闻,余采薇便不能自已。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彻底了融入了古代社会,成了大夏一份子。

“你可听过一个叫余怀信的人?白石镇人士,也在军队里。”

二狗子摇头:“没有,北狄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就逃了,只知道有个将军带着八千人的军队来了沙河镇拼死守城,听说那八千人......无一生还。”

余怀信走的时候说过会来家书,但直到现在,余采薇什么都没有收到。

不知道是寄家书不便,还是已经......

余采薇不愿再想下去,暗暗告诉自己,一定是寄家书不便。

杨二郎留在官府,晚上他要带章云岭去捣毁制假药窝点,而下午章云岭便已经带人抓回了萧咏。

余采薇一个人回了红叶街。

杨四郎傍晚回来,追着她问杨大郎什么时候出来,要哭不哭的。

余采薇不厌其烦的哄着他,正找衣服让杨四郎先洗澡时,沈氏过来说:

“大郎娘,之前在你家当丫鬟的那个石芙蓉来了,说想要见你。”

余采薇把衣服交给杨四郎:“去屏风后面洗澡,一会娘给你做红烧肉吃。”

杨四郎说:“我很久没有看过芙蓉姐姐了。”

余采薇挑眉:“你想她?”

“也没想。”

“那挺好,以后都别想,快去洗澡。”

杨四郎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

沈氏已经给浴桶里倒好热水,不用别人帮忙,他现在也能自己洗澡。

余采薇不急不慢去了厅堂,石芙蓉已经在里面等着,看到她过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双手下意识捏着帕子,显得局促。

余采薇走到主位坐下,淡淡说道:“不愧是章府的妾,连我今晚住在红叶街都知道。”

石芙蓉苦笑:“余婶子不必揶揄我,我在章府不比下人地位高,知道你今天在红叶街是去官府给老爷送东西时正好碰见二郎哥。”

杨二郎不会告诉石芙蓉她今晚住在红叶街,甚至不大可能搭理,一定是石芙蓉说了什么,杨二郎觉得有这个必要,才会告诉她。

余采薇靠在椅背上,笑的寡淡:“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怎又不满意妾侍的身份?难不成你又惦记上了正头夫人?”

妾室要什么地位?

本就是比下人稍微高一点,当然贵妾和得宠的另外说。

以石芙蓉的家世,又不得宠,在章府只能是贱妾。

用了那样一个龌龊的方式算计章弈文,章弈文还对她无意,地位能高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