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际,林金奕刚醒就看到穿戴整齐打算出门的玉兰婷,当即叫住了她,“婷儿,李弘那身体一百鞭肯定受不了,你那么狠心干嘛!还让他戴枷锁,手腕和脚腕全都被磨伤,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都是你惯的!”玉兰婷说完出了房门,林金奕也有事要处理,掀开被子就下了床,地牢那边他吩咐过了,只给李弘戴镣铐,疼是疼了些,脖子不用受罪。
地牢附近有人看守,没有国君的命令,哪怕是李芸和白晔也无法进入。
看过冷月后,玉兰婷又将李金琪传到利州的信件看了一遍,而后以视察的名义唬住林金奕,她则去了地牢处置李弘。
上边没有通知,负责看守地牢的人也没料到玉兰婷会突然到访。
关在牢里的李弘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给自己送药的狱卒,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牛大叔,我今晚想喝鸡汤。”
瞧见牢房里一堆干果零食和锦被,玉兰婷气极反笑,这哪是坐牢,这是伺候少爷。
“小少主日子过得真不错!”玉兰婷冷笑着,目光盯着李弘,已是气急的模样。
听到玉兰婷的声音,李弘吓得从被窝里出来,跪在了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小姨被你害的现在都没醒,你还想喝鸡汤!”玉兰婷一脚踹开牢门,进入牢里将李弘抓住,扬手就是几个巴掌,俊秀的小脸瞬间肿了起来。
几个狱卒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什么都不敢说。
“把东西准备好,你们去外边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玉兰婷说完,又给了李弘一个耳光。
镣铐未解,玉兰婷拽着手镣,李弘跪在地上,眼神里全是恐惧,却还是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娘亲,小叔回去了吗?”
“你小叔睡着了,救不了你!”玉兰婷说着,用灵力震碎李弘手上的镣铐,将她带来的冰肌玉露涂了一些在他被磨掉皮的手腕处。
李弘不知道玉兰婷要做什么,却也大着胆子趴在她腿上,这几日他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是他当初在魔界的经历,玉兰婷终于愿意来看他,他也不害怕,无论如何都是娘亲,不至于打死他。
几日没睡好觉,玉兰婷的出现让他特别心安,伏在娘亲的膝头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弘被玉兰婷一巴掌抽醒。
看着挂了许多刑具的审讯室,清醒过来的李弘怔怔摇头,抬脚想要离开。
灼热的痛苦没有预料地烙上脊背,肌肤被烧焦,难闻的味道充斥在屋内。
李弘惨叫一声,见到玉兰婷不满的眼神,又死死咬着下唇,连泣音都压了下去。
李弘将脸埋在玉兰婷的臂间,单薄的脊背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灼痛。
约莫半柱香时间,李弘衣衫湿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被捞起,脸色惨白。
玉兰婷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东西给李弘看,“这两个字,娘亲让你永远都记得,日后再敢为所欲为,就想想今天。”
李弘伏在玉兰婷臂间,勉强抬起头,大口呼吸着空气,下意识看去,又侧过头,闭上眼睛。
玉兰婷手中是一枚烧红的火钳,火钳尖处,是两个四方的字,黛西。
火钳再一次按上脊背,李弘将拳头放入口中,死死压着就要冲出口的呼喊。
为了救那两个人,李弘不惜给她们一群人下毒,还差点害死冷月和一百多个无心人!
火钳被丢在地上。
李弘茫然睁大眼睛,有些无措地看着地面,“娘亲,弘儿错了。”
玉兰婷看着怀里的孩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金奕收到消息赶往地牢时,玉兰婷已经处置了李弘,浑身是血的孩子被玉兰婷抱在怀里,没有半点意识。
瞧见李弘背上的伤,气急的林金奕抬手想打人,终是忍了又忍,“玉兰婷!你怎么下得了手!”
“七十斤的枷锁你给他戴了?坐个牢还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就这样罚他!”玉兰婷同样吼着林金奕。
“他身子不好,你这样会伤了他。”原本就伤的不轻,瘦削的背上又全是密密麻麻的字,马上就要过年,玉兰婷还真是狠心。
“平时也没见他少吃辣,痛死活该!去叫唐冰。”
荣安,雁城
慕容宇轩站在那高耸的城楼上俯瞰着城下的千军万马,除了冷漠脸上再无其他表情,“舅舅,就今日吧!等赢了这场仗,轩儿便认祖归宗。”
“好!”
筠越笑着,老皇帝非常喜欢这个外孙,也说到做到,将皇位传给了他,只是他低估了慕容傲天对这孩子的感情,领兵三十万,只为了将慕容宇轩抓回去。
“真真,假假,你二人各带领一千人马从左右出击”慕容宇轩做着安排。
“属于领命”
“真亦假,假亦真,你二人全力配合赵将军,务必将敌方主帅活捉至此。”
“瑾听少公子指令!”
城楼之上,筠国旗帜飘扬,城楼之下,荣安旌旗猎猎。
“二姨,姨父,那几个将军长的一模一样,好有趣。”麟恪第一次见到真假四兄弟被吓了一跳,相识几日,他分不清谁是谁,对方也经常逗他玩。
“下边在打仗,小孩子别乱说话,那个靖王瞧着就不好对付,筠国这边不一定能胜。”流星并不觉得好玩,也不喜欢筠国,她只想回家过年。
荣安军队很强,筠国能人异士很多,两国交战两天,血流漂杵,尸骨成山,哀嚎遍野,却成了平局。
雁城未失守,很多百姓却举家迁移逃往他城,当年的荣安但凡攻下一座城,便会残忍地屠城。
看着城楼那个淡漠的人,慕容傲天很是难过。
这一场局,究竟谁才是幕后的指使者,慕容宇轩又在隐瞒着些什么?
“王爷,很遗憾,在下命贱,不能如愿死在你和狗皇帝铺的黄泉路上。”
看淡了一切,慕容宇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孩子,当利刃捅进筠倾心口的那一瞬,他这辈子就难以赎罪,他恨自己太蠢中了计,所以他甘愿为奴,谁知这竟然他父亲和狗皇帝的阴谋。
看着那对别扭的父子,潇潇淡定的掸了掸衣袖,不急不缓的施展着轻功跃上垛口,留下威严和流星俯瞰战场。
“荣安同筠国交战,双方实力等同,既然如此,不如双方议和怎样,也免了这周围的百姓受苦受难。”
这两天死了那么多人,筠国和荣安的百姓怨声载道,潇潇可不想让魔界的人得到这些怨气。
“危险,快下来,摔着了怎么办!”只是眨眼的功夫,麟恪便窜到垛口上去了,这城楼近十米高,摔下去铁定断腿。
“我没事。”潇潇调皮的笑了笑,流星踹了威严一脚,“杵着干嘛,赶紧把他抱回来!”
“公子。”
慕容宇轩向潇潇行了一礼,随后又俯瞰战场,冲着那马背上的荣安战神提出要求,“传闻荣安太祖皇帝曾经用一条赎罪之路让叛逆谋反的慕容畅留下一命,今日不妨王爷借这条路来换取筠国的议和书。”
“慕容宇轩,你别太过分了!”慕容傲天旁的慕容宇风不淡定了,赎罪之路,那条三跪五拜七叩首的炭火之路,怎么能让荣安尊贵无比的靖王来走。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帅没给机会了,今日本帅倒要看看这荣安最强的军队如何惨败!”
“杀向锦都,取狗皇帝的项上人头!出战!”随着慕容宇轩一声号令,数以万计的修仙名士皆御剑出现雁城四周,看得潇潇分外惊讶。
慕容傲天看到那群修仙的道家,思量了片刻,应下了那无理的要求,“本王愿意踏赎罪之路,不过有条件,除了议和书,你们必须将本王的儿子送回。”
“是吗?本帅不愿意呢!”
“本王是同筠国国君谈判,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不配同本王做交易?”
此话一出,整个战场都鸦雀无声。
潇潇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分外激动,流星和威严也将目光停在筠越身上,据他们所知,慕容宇轩是被筠趉和靖王侧妃设计诱骗到禁地,不知为何慕容宇轩却始终说是皇帝的错。
“靖王既然这样说,朕自当同意。”筠越笑看曾经的情敌,他并非国君亲子,真正的筠越早就死在了权利漩涡之中,他是筠倾的青梅竹马,当年差一点就能在一起,不曾想荣安大肆攻打筠国,点名要嫡公主去和亲。
她背叛了他们的誓言,爱上了慕容傲天,所以他杀了她。
远处的风卷起黄沙,一道由炭火铺成的路,博尽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二姨,那个靖王不会真的要那样做吧,他可是一国王爷。”潇潇望着那条炭火路,突然觉得有些过分了。
“你懂什么,是不是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宇轩。”流星可不觉得这点折磨算得上什么,慕容宇轩为奴五年,多少次在死亡边缘。
想起惨不忍睹的骨头架子,潇潇态度立变,“狗王爷,活该。”
“星星,这么久帝君还没有来,格拉尔的战事恐怕很严重,马上就要过年,我不想错过。”
“不是还有两天嘛,今晚若是还拿不到剑灵,我们就回去过年。”流星早已收拾好了行李,不管能否拿到剑灵她都要回去。
“姨父不要吵,快点看。”睁大眼睛的潇潇趴在垛口上,生怕错过了一丝好戏。
慕容宇轩捏紧双手,胸口闷疼,为了抓他回去,靖王竟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和颜面,真有那么恨吗?可他恨错了人!
慕容傲天忽视掉那些带着担忧,玩味和不解的目光,当着两国军队的面卸下铠甲。
目光瞥向那抹熟悉的身影,缓步跨上那条通红的道路。
钻心之痛从脚底传来,竟是这样难熬,慕容傲天忍下这份痛,努力去想着曾经和妻儿的快乐时光。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灼烧的气味,许多士兵皆不忍地别过了头,潇潇更是扑进了流星怀中。
或许是痛到了极致,慕容傲天反而笑了,笑得很真,又笑得很假。
也罢,一个父亲该为孩子奉献,替他操心,替他难过。
痛么?痛,可是再痛也抵不过心一点点被剥开,被抽离。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慕容傲天走完了赎罪之路,沙场多年,死在他手下的敌人多不胜数,这条路,当为他们赎罪。
明明是敌方将领狼狈不堪,可慕容宇轩总有一种自己惨败的感觉,久久不能消除。
议和书被献上,慕容宇轩来到了慕容傲天身边,直接跪下,言语有些轻挑,“王爷,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又要做些什么呢?是发配地牢?还是凌迟处死?”
慕容傲天扶起亏欠多年的孩子,将他抱住,“你母妃的死,是父王失察。”
“那父王能做些什么?能为她和姑姑,报仇吗?”慕容宇轩说着,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在场的人都非常震惊。
“轩儿!”慕容傲天揽住孩子倒下的身体,分外焦急,“你怎么了?”
“我是父王的耻辱,更是荣安和筠国的耻辱,与其死在父王手上,倒不如亲手了结自己。”
慕容宇轩说完,吐了一口黑血,在他父亲的怀里渐渐阖上了双眼。
“二姨,他怎么了?”潇潇不解的看着流星。
“他应该是服毒自尽了。”流星说着,看向远方,黄沙卷起,夕阳西下,这筠国和荣安却尽是悲凉的故事。